文化城之前的桂林城
人们通常把1938年10月武汉沦陷作为桂林文化城的开端,那么,在此之前,桂林大略是一个怎样的状况?
有一个叫陈畸的作者,在1938年6月出版的《旅行杂志》上发表了一篇《记桂林之行》,对当时的桂林城如此描述:
我们的长途汽车由柳州出发.走完了五百四十里的长途旅程,就在桂林城南门外的桂林车站停了下来。首先,我们就得通过一座差不多有了五十多尺厚的城门,才能够走进里面的繁盛区域来。
桂林城可以说是我们在广西所看到的.一座顶大的大城。城墙差不多完全是麻石所砌成的,高二十尺,厚三十尺,周围至少也有十五里,有好几座石山是被包围在城里的。
桂林城里城外,都有许多天然的堡垒在雄视着,这些堡垒全是攻不破的岩石砌成的,并且好几千年前就有了防空的设备了。
这是对桂林城的描述,与古代文献中描述的桂林城样貌差不多。可见,直到1938年,桂林城还基本保持了其唐城和宋城的样貌。
可贵的是,这篇文章还描述了当时桂林的街道样貌:
桂林的所有马路,除了一条叫做桂东路的而外,差不多全都是一种没有骑楼的建筑;许多商店都是平屋,二层或者更高一些的就并不多见。这些商店的外面铺位,堂皇的很少,有些并且还显出局促的局面。可是我们假如有一个机会可以走进商店里面的那一座小小的后门去时,我们就可以看到里面却是一座极大的,中国式的房屋。普通就是三进四进,有广大的客厅和小小的前庭中庭;莳花种树,十足地显示出城市里的中国上等社会的家屋的结构和布置,并且也可以显示出一种全是中国人的生活的风味来。
“中国上等社会的家屋的结构和布置”,“中国人的生活的风味”,这样的评价可以让我们体会到当时桂林城的城市趣味。
当时的桂林正处于大建设的时期,作者写道:
桂林现在有长三万七千七百零四公尺的新马路。横贯全城中心的桂南、桂北、桂东、桂西和桂中各线,路面宽度都在六十公尺以上。由桂南路经桂中路直至桂北路一线,长至少有三里,现在已经有了公共汽车在来来往往地走着。
需要说明的是,当年的桂南、桂北、桂东、桂西和桂中各线,就是如今的中山南路、中山北路、解放东路、解放西路和中山中路。对比当时新马路的修建和旧建筑的衰落,作者心怀感伤,他说:
我们老早就知道桂林是“山水甲天下”的。可是一个怀着热望专心一意来亲近桂林的旅行者,恐怕未必能够完全获得满足。桂林的山水的确美可入画,但远望之使我们怀念,近视之则不免感慨。我们的前人所建造的楼台、亭榭、寺院、观阁;许多地方都显出它们的晚景的悲惨,我们看到它们的境遇。心里会分外寥落的!
不过,作者对当时的桂林建设怀抱希望,紧接上文,他写道:
能够给我们的“感伤”与一种安慰的,是桂林市政处的工作计划里面,还包含了另外的一种设计。这种设计企图把人工和天然配合.使桂林成为南中国最美丽的花园。
“人工和天然配合,使桂林成为南中国最美丽的花园。”这样的设计理念真是太令人向往,为此,作者尽情发挥了他的想象:
将来我们有机会来桂林“观光”,在绿叶荫蔽之下.踏着树影,从城里走到各处的名胜去,先就会有一种蔚然欣茂之感。日后我们从那些名山名洞走进城里来,景象也和现在的大不相同了。
那时,城楼城眼,都可以望见红花绿叶:周围十多里的城墙,就是一条长长的花园的甬道。那些城楼里面就是市民和游客的休息处和阅报处。一座独秀峰成为核心.我们登临独秀峰巅,就可以隐约地看到拿普陀山做中心的城东公园;拿老君洞做中心的城西公园;拿象鼻山做中心的城南公园;还有拿虞山做中心的城北公园。
P8-11
我阅读过许多抗战桂林文化城亲历者写的回忆文章或者研究者写的研究文章.从中获得不少有关当年文化城的概貌性或者细节性的认识,但我深知这种认识是有局限的。2013年,我开始进入到当年的历史文献,从当年的图书、报纸和期刊上的文章了解这座曾经影响深远的文化城。除了历史文献的深入阅读。我还有一个便利处,那就是我生在桂林、长在桂林,对桂林近数十年的城市变迁有亲历的认识,也可以较为方便地向那些亲历过文化城的前辈请教,比如赵平先生,比如朱袭文先生。虽然有的先生如今已经离我们而去,但他们的述说给予我于书本之外对这座城市的感性的认知。
这本书只是我关于“抗战桂林文化城”数十万文字中的一小部分。迄今为止,我尚无能力对“抗战桂林文化城”进行某些结论性的发言,只是采用那些当年的纪实文字和亲历者的回忆文字去想象和描述那个距今70多年的城市、距今70多年的人物和距今70多年的往事。那些往事和人物虽然曾经被桂林这座城市所容纳,却不会被桂林这座城市所局限。因此,我想说,不要以为我们书写的只是一个城市,其实,我们书写的是中国,是中国在某个特定岁月中的一个侧影。
感谢张俊显先生对此书的推荐,需要说明的是,本书书名亦为张俊显先生所赐。感谢罗财勇先生对此书的接纳。感谢孙晓芳女士对本书的编辑。希望这本书能得到读者的喜欢,不辜负他们为此书付出的劳动。
黄伟林
2017年9月27日于南宁饭店
大学毕业回到桂林后,我才知道历史上曾经有个抗战桂林文化城,知道曾经有许多文化人在桂林这座城市书写了那个年代中国文化壮怀激烈的篇章。但当时的我对抗战桂林文化城并不太重视,我觉得那些文化人不过是这座城市的过客,他们与这座城市不过是一种旅居的关系,而且,许多描述抗战桂林文化城的文字给我一种千人一腔、众口一词的感觉,这种情形让我产生某种“审美疲劳”,因此,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我对“抗战桂林文化城”这个概念有点麻木不仁。
随着对这座城市的了解日益增加,“抗战桂林文化城”这个概念越来越多地冲击我的认知。我意识到我对这座城市、对这座城市曾经有过的那一段历史了解太少,先入为主的观念造成了我的“智障”,我希望自己能够走出这种“智障”,真正了解这座城市,了解这段历史,了解这个人们耳熟能详、津津乐道的“抗战桂林文化城”。
然而,真正的了解谈何容易。历史的结果只有一个,历史的过程变幻莫测。走进“抗战桂林文化城”,触摸到的是千头万绪,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哪怕站在今天的高度回望,哪怕历史的结果早已水落石出,然而,在历史过程的层峦叠嶂中,我仍然做不到一目了然。
好在我并不冀望于一目了然,也愿意徜徉在历史的山重水复中。人们都知道桂林山水甲天下,殊不知,“抗战桂林文化城”也有其千山万水、洞奇石美。在历史的万水千山中探访幽洞,品鉴美石,亦不失为赏心乐事,足以成就休闲时光。
写了好几百字,反复出现的都是桂林,很容易给人井底之蛙、一叶蔽目的感觉。其实,“抗战桂林文化城”,说的是桂林,又不是桂林。如此说来,30多年前我最初接触这个概念时的感觉也有几分真切。一个大时代,曾经给予了桂林以抗战文化城的生机;一座桂林城,曾经给予了那个大时代卓然独立的牺牲。也许人们以为我是在以那喀索斯的姿势打量一座城市的山水倒影,其实我念兹在兹的是生生不息的中国人文。
黄伟林
2017年9月
黄伟林著的《历史的静脉(桂林文化城的另一种温故)》一书由43篇随笔组成,作者立足桂林这一文化地点,以抗战时期为时间切入点,书写了这一时间段在桂林的人、在桂林发生的事情、在桂林的建设,内容涉及文化、饮食、旅游等方面,重现了一个鲜活的“文化城”的形象。
“桂林文化城”是指1938年10月广州、武汉相继失陷以后,到1944年11月10日桂柳相继陷落以前,在桂林呈现的抗战文化现象。黄伟林著的《历史的静脉(桂林文化城的另一种温故)》从多个侧面记叙了桂林作为文化城在抗战期间的部分历史截面和文化意蕴。本书是一本挖掘桂林抗战文化、历史文化、地域文化的深入浅出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