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当我们来到意大利的历史文化名城佛罗伦萨,如果稍加留意,就会在那些介绍城市历史古迹的文字中,时不时地看到这么几个字母:Medici。美第奇,这是一个在佛罗伦萨城市史中不能轻易抹去的家族名称,它仿佛把佛罗伦萨的历史文化都纳入自己家的门户之下。城中为数不多的几座恢宏的大教堂,有四座曾经是这个家族的礼拜堂;当年佛罗伦萨共和国的国政厅,其实就是这个家族的家宅;举世闻名的乌菲兹美术馆,几乎收藏了西方美术史半数的名画,进去一看,原本也是这个家族的事务所,直到美第奇家族的最后一位传人安娜·玛丽亚·德·美第奇把它捐赠给佛罗伦萨市政府。在这座城市里,有许多豪宅,或者说可供参观的私人宅邸和公共建筑,几乎都与这个家族有着密切的联系。一个家族势力长久地笼罩着一座城市,对它产生着深刻的历史影响,进而影响了世界文化的进程,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历史的奇观。不了解美第奇,就很难了解佛罗伦萨。因为这个家族确实是文艺复兴运动强大的支持者、刺激者、推动者。我们的这部传记就不能不从这个家族开始。
美第奇家族的祖先原本是托斯卡纳的农民,因经营药材发迹,接着就开办银行,渐渐成为欧洲最大的银行家。他们在银行的经营中,向阿拉伯人学习复式簿记法并进行了改进,效率大为提高,金融业务也获得迅速发展。他们甚至还帮助罗马教会管理财政。1434年,四十五岁的科西莫·德·美第奇成了佛罗伦萨公国的执政官,其后四代人连续统治公国六十年,这段历史正是美第奇家族的黄金时期,也是佛罗伦萨这个欧洲文艺复兴摇篮的黄金时期。实际上,美第奇家族在佛罗伦萨的统治一直持续到十八世纪四十年代,前后历时四个多世纪,直到因为家族无嗣而自然退出历史舞台,当然这些与文艺复兴或者本书都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清澈的阿诺河蜿蜒曲折地从佛罗伦萨城市中间流过,一直注入远处的利古里亚海,靠着这条河流的灌溉,这片亚平宁山麓狭长的平原到处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长满了油橄榄和荞麦的缓坡,给佛罗伦萨的周边抹上了一片浓重的色彩;阿诺河中心的沙洲上,生长着茂密的芳草。一座老桥连接起阿诺河的两岸,城市就在这条河流的两岸广袤铺陈。十四世纪从那些块石铺成的狭长小巷里,走出了但丁、薄伽丘和彼得拉克。这三位当时算是这座城市中不安分的文化人,却被后人誉为“文艺复兴前期的巨人”,他们分别以《神曲》《十日谈》和一批惊世骇俗的抒情诗,撼动了中世纪黑暗而沉闷的岁月,欧洲文艺复兴作为一个伟大的文化运动就在这里萌生了。紧接着,文艺复兴从文学领域扩展到美术领域,从法布里亚诺、安杰利科到少年才子马萨乔,奠定了佛罗伦萨画派的基石,韦内齐亚诺、弗朗西斯科、弗利、波提切利、佩鲁吉诺、柯西莫继其后,把这一画派推向了顶峰。欧洲这一阶段的全部著名画家都产生或者云集到这里,开创了世界美术史上一个划时代的局而。就这样,佛罗伦萨这座小城策动了向“黑暗的中世纪”直接挑战的最伟大的行动。当文艺复兴经过一百余年的充分酝酿,在其全盛期呼之欲出之时,作为这座城市和公国执政者的美第奇家族,就在这个时刻登场了。
科西莫·德·美第奇是个聪明人。正如这个家族一开始就源于平民的低调感,科西莫在整个执政期也刻意淡化掌权的名义,而强化其平民的身份,这使当时城市的政治处于低调的姿态,也为文化的张扬腾出了空间。美第奇家族在黄金时期的表现正好为文艺复兴运动带来了在世界政治史上也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这个运动最终诞生了许多著名作品和壮丽建筑,除了文学,绘画、雕塑和建筑都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对于囊中羞涩的艺术家们而言,十分欣赏艺术作品的美第奇家族往往会对他们施以援手,不仅购买他们的作品,而且还会花钱资助极具天赋的艺术家。(P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