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恋爱
二十一岁的文森特·梵高感觉到自己恋爱了。这是今天早晨当乌苏拉小姐叫醒他的时候，他的直觉告诉他的。
娇小的乌苏拉·罗伊尔是位十九岁的英国姑娘。大大的眼睛终日含着笑意，细嫩的皮肤、白皙的脸蛋和苗条而充满活力的身材，就像一树春天开放的盎格鲁特花，是那样的光艳照人。
乌苏拉和她的母亲——一个普罗旺斯牧师的遗孀，在后花园的一间小房子里开办了一所幼儿园，这所幼儿园只收男孩。文森特就寄住在她的家里。每天早上，乌苏拉小姐会准时来到他的床边，温柔地叫醒他这条贪睡的懒虫。她称他为“梵高先生”。
“梵高先生，该醒醒了。”
这是他一直期待着的声音。他知道自己即使在梦中，也一直期待着少女那一声带着伦敦口音的温柔呼唤。
他一下从床上支起身子。他看到乌苏拉小姐的倩影在楼下一晃而过，他很高兴。
早饭后，文森特戴上大礼帽和手套，向克莱普安大街走去。他只需在九点钟之前到达古比尔公司就行了，但是他心情愉快，仍然健步如飞。他对每一个从他身边走过的人都怀着特别的好感，因为他们也一定知道恋爱是那样的美好。
他沿着泰晤士河的堤岸走着，过了西敏寺桥后，就拐进了南安普敦17号。这里是经营艺术品和出版版画的古比尔公司伦敦分公司的所在地。
当他踏着厚厚的地毯，从悬挂着华丽帷幔的主陈列厅穿过时，忽然想到了头天晚上最后的一位女顾客，他不禁笑了起来。
文森特知道，他所卖的东西确实很拙劣，不过到这里来买画的人也大多都是外行。可这又关他什么事呢？他只要把画片卖出去就完事了。
“今晚给乌苏拉小姐送画时，我一定要向她提出来。”他喃喃自语道，“我已经二十一岁了，又有五英镑月薪的收入，没有必要再等了。”
他每天都要为古比尔美术公司售出五十张左右的绘画翻制的照片，尽管他实际上更乐意去跟油画和版画打交道。
他从小性格就有点乖僻，不大合群，甚至有人认为他古怪、偏执。是乌苏拉彻底改变了他，把他从个人狭小的天地里拯救出来，使他看到了生活的美好。他因此变得随和起来。
奥巴哈先生喊住了他：“我收到你叔叔的来信，文森特。我已经愉快地告诉他，你是本分公司最优秀的职员。”
“谢谢您的美言，先生。”
“没什么，我准备把你调到前面的版画陈列室去。” “啊，太好了，这对我来说确实太重要了。”文森特兴奋地说，“先生，因为我……我就要结婚了。”
“是吗？这可是大新闻。婚礼定在什么时候？”
“大概……今年夏天吧。”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婚礼的事。
“那好极了。你在年初已经加了一次薪，不过等你结婚旅行同来，我想还有希望再加一次。好好干吧。”
“乌苏拉，你等一下。”梵高喊住了正要进屋的乌苏拉。
她回过头来瞥了他一眼，打了个寒战。夜色如漆，寒星点点。一线亮光从厨房的窗户里透了出来，给他以温暖的感觉。他闻到了乌苏拉头发上的阵阵幽香，这时候她正紧裹着披巾，双手抱胸站在他的而前。
“你冷吗？”他问。
“是啊，咱们进屋去吧。”她低下头，抬起那双大眼睛，“怎么啦，梵高先生？”
“我想和你谈谈。你知道……我……就是说……”
“对不起，这会儿不行，我冷得打战。”
“我想，你应当知道，我今天升职了，我就要调到版画陈列室了……这将是我一年中的第二次晋升……”（P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