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老一听,闹了个脸白,急得结结巴巴说道:“大……大……大哥,那……那……那可不行啊!”雷雨亭把眼一瞪道:“怎么不行?喝!难说别人,都应当白替你受累吗?”成老又结结巴巴的道:“自……自……自然……不……不……不能白受累,可也别太克扣多啦。”雷雨亭瞪着眼嚷道:“愿意也这们办了,不愿意也是这们办了,反正字儿在我腰里呢,你题怎么样吧?”德子赶紧劝道:“雷大哥别生气,他不会说话。全瞧我。”复向成老说:“老太,你就不必捣麻烦啦,实在觉着吃亏,哥哥这份给你还不行吗?”说着把成老的衣襟一揪,扯出楼外。
二人来在街上,一齐立住脚步,德子说道:“老太你打算上那儿去?”成老此时天良发现,想想妹妹三妞儿目下在茶楼内喝茶,如同作梦的一般,少时觉知,不知要怎么悲恸、怎样着急呢。想到此处,心里有点难过,故此呆立不语。狗蝇德子说:“嘿!快走哇!站在这儿,还想的是什么碴儿?来来,我请你升平园洗个澡去。”说罢,扯着成老往西而行,按下不表。
翻回再说成三妞儿,坐在楼上单间与德大奶奶对面吃茶,就见外面好几个老爷们,三番五次,从软帘缝儿边往里观看,并且一边瞧,一边乱说乱笑。三妞儿实在按捺不住,遂向德大奶奶说道:“大嫂,我哥哥同大哥他们上那儿去啦?怎么这半天不回来?倒是听戏不听戏呢?”德大奶奶说:“妹妹别着急,待我瞧瞧他们去。”说着掀帘走出,噔噔噔下了楼梯。不大工夫走了回来,笑嘻嘻的说道:“敢自他们哥俩先去啦,现在打发两辆马车接咱们。”成三妞道:“作什么打发两辆车?”德大奶奶说:“既是来了两辆,咱们姐俩就一人坐上一辆,又有何妨?”说着一同走出了茶楼。成三妞儿举目一看,果见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就见头一辆里,坐着一个俏皮小老妈,看见他出来,连忙推开车门耸身走下,笑说道:“姑娘上车吧。”三妞儿一见,有点不得主意,肚内寻思道:“怎么又钻出一个老妈子来呢?”由不得回头一瞧德大奶奶,岂知他早已坐在后边那辆车内。成三妞儿遂坦然不疑,竟自登车,坐在里面。
就见那马车夫跳上车去,用脚踏动车铃,只听当啷啷一声响亮,马鞭向起一扬,双轮展动,泼拉拉四蹄往东跑去,东拐西拐,也不知走了多少道路,忽然来到一处洋式楼房门前,马车停住。早有一个穿灰色军衣的丘八爷,伸手把车门拉开,里面老妈便将成三妞儿搀下,成三妞心中说道:“这就是戏园子吗?”一边想一边往里行走,岂知来到里面,却是一家住户,房内老爷们老娘们,站了一屋子,当中一个年约三十来岁,嘴上留着两撇小黑胡子,穿的很阔,迎着面笑道:“姑娘快请屋里坐吧。”成三妞一听,不大对头,再一细瞧这个爷们,像是刚才在茶楼中所见那群起哄的人,有他在内。再一瞧不见了德大奶奶,知事不妙,遂怔怔说道:“我德大嫂子呢?”大家一听,哈哈笑道:“你有了哥哥,何必专找嫂子?”成三妞儿吓得没了主意,抹身往外就跑,却被那个胡子横身抱住,气得成三妞儿捂着脸,呜儿呜儿哭了起来,口中说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快同我说明白了,不然我撞死你们这儿。”那个胡子一听,遂将自己来历以及成姓如何写了卖字的话,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又说:“你要依从我,必当另眼看待,你如不依从,这儿有人看着,万不能教你寻了死!可有一样,打算舒舒服服活着可也不行,话是说明白啦,两条道儿由你挑。”成三妞儿听到此处,知道木已成舟、万难作罢,再说我一个纤弱女子,举目无亲,已然入了你们圈套,并且又是自己一奶同胞的哥哥立字卖的我,说什么也算白饶啦。想到这儿,叹了一口气道:“事已至此,但求大人多多恩待我就是了。”那个胡子一听,非常欢喜。话不烦絮,甘脆说从此成三妞儿便作了一位镇守使的如夫人,自与在家作穷姑娘时另有一番天地,尽可毋庸再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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