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士厘很谦和地说,“予知家事经济而已”,很少高谈政治。但难得的是她从普普通通的日常生活中,悟到了社会进化的道理,而主张维新,主张进步,这正是启蒙人物的特色。
例如书中有一处谈到了历法,说“世界文明国,无不用格勒阳历,一岁之日有定数,一月之日有定数,岁整而月齐”,“故日本毅然改历,非好异也”。可是当时中国封建朝廷和士大夫,却”以‘改正朔’三字为易代之代名词,故相率讳言”。单士厘“自履日本,于家中会计用阳历,便得无穷便利”,故积极主张中国废阴历用阳历,说:“改正朔与易代不相干,何讳之有?”她的这个主张,后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时,终于得到了实现。
但单士厘又不是一个数典忘祖的人。她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深知中国的精神文明也确有不可抹煞的优越性。比如在谈到“女学”即女子教育时,她认为中国女子注重两性道德,这是为西方妇女所不及的。中国的缺点在于完全没有认识到女子教育为国民教育之根本,以为“德”即“一物不见、一事不知之谓”;“东国(日本)人能守妇德,又益以学,是以可贵”;而“西方妇女,固不乏德操,但逾闲者究多。在酬酢场中,谈论风采,琴画歌舞,亦何尝不表出优美?若表面优美,而内部反是,何足取乎!”
现在社会上有极少数男女青年,受到西方国家资产阶级颓废派标榜“性解放”“性自由”的影响,追求“荡检逾闲”的生活方式。他们连表面上“谈论风采”的优美也表达不出来,内在的道德情操当然更谈不到优美。对于他们来说,听听这位最早解放思想的老祖母的话,也许不无裨益。
反对侵略和专制
《癸卯旅行记》的卷中和卷下,记录了从海参崴经当时俄人控制下的“满洲铁道”(中东铁路)过西伯利亚,直达森堡(圣彼得堡)途中的见闻,对于沙皇俄国的扩张野心和侵略暴行,有比较深刻的揭露。
在海参崴一登岸,就看到入境旅客必须受到世界上最严厉的检查。“遇东方人尤严,盖无方寸之包不开视,甚至棉卧具亦拆视,一盆栽之花亦掀土验之。”铁道进入中国东北境时,“由俄入华,其关权应在华而不在俄;然今日关权,乃在俄不在华”,中国人在本国领土上仍须接受俄人检查。由满洲里车站进人俄国境时,检查之严又“无异海参崴”。钱恂一行是外交官,得以免受检查,但目睹这些情形,单士厘十分气愤。她说:“中国妇女闭笼一室,本不知有国。予从日本来,习闻彼妇女每以国民自任,且以为国本巩固,尤关妇女。予亦不禁勃然发爱国心,故于经越国界,不胜慨乎言之。”
哈尔滨是当时俄国在远东进行侵略扩张的重要据点。单士厘等住的地方“名旧哈尔宾,土名香坊,旧为田姓者‘烧锅’所在。五年前,俄铁路公司人欲占为中心起点,乃逐锅主而有其地”。接着见到附近的秦家冈地势更好,又“以己意划界,不顾土宜;以己意给价,不问产主”,共侵占了一百三十二方里的大片土地,“定名为日诺威倮特,译言新城(新哈尔宾)”,_已建石屋三百所,尚兴筑不已,盖将以为东方之彼得堡也”。
单士厘在哈尔滨时,见到俄国“汽船三数,喷烟激浪”,在松花江上横冲直撞。感到朝廷将“此著名之松花江、嫩江间流域千里膏腴”,“今慨以赠”给俄国人,“安得不令他人哂乎”?
关于沙俄帝国主义分子在东北任意苛虐、残害中国人民的暴行,单士厘记载得不少。钱恂的旧友李佑轩,因为叫马车夫将车停在饭馆门口,竟受到俄警的野蛮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