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濛濛想。
程主任绰号“程三八”,部队转业干部,刚到电信局时逢人就说:“我1938年参加革命的时候……”
当时有人问:“程主任,现在是70年代,你才30多岁,1938年参加革命,你生下来就参加革命啦?”
“不是。那什么,1938年我两岁,有一天日本鬼子血洗了我们村,我家就剩下我爹和我了。房子都烧了怎么活呀?爹就背着我去参加革命了,那我不是也参加革命了吗?有啥不对?”程主任理直气壮。
“啊?对1 1938年,你两岁,你也参加革命了。”
于是“程三八”就被叫开了。十几年了,大家当面叫她程主任,背地里都叫她“程三八”。
“程三八”没什么文化,也不爱读书学习,斗争性却很强。党的教导牢记心头,对革命工作兢兢业业认真负责,还总是以“三八老干部”自居,动不动就教训人,尤其是年轻人都成了她的教育对象。她时刻瞪大眼睛搜寻细微苗头,以便把问题消灭在萌芽之中。沈濛濛今天居然提出离婚?这问题可严重!
“你说吧,为啥要离婚?说呀,为啥?”她虎视眈眈逼视着濛濛,好像濛濛杀人放火了似的十恶不赦。
“因为马克思和燕妮。”濛濛被逼不过,只得说出实情。
“程三八”想:马克思,肯定是男的了。莫非这沈濛濛有第三者了?还是个外国人。不对呀,马克思不是革命导师吗?
“你是说那个革命导师马克思吗?”
“是。”
“程三八”想:肯定不是沈濛濛,那就是她爱人有第三者了,叫燕妮。
“燕妮是谁?她住哪?我去找她!破坏人家婚姻。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这还了得?”“程三八”是出了名的具有革命大无畏精神,猛打猛冲。
干事小杜扑哧一笑:“主任,燕妮是马克思的夫人,100多年前住在德国,你上哪儿去找?”
“啊,马克思的夫人叫燕妮呀。”“程三八”这才知道。
“这100年前,住在德国的革命导师马克思和夫人燕妮,碍着你们什么事了?你们因为马克思和燕妮闹离婚?”“程三八”顿时觉得不对劲。
“……”
“不行,你今天非得说清楚了,要不然你别想走。”“程三八”较上了劲。
“哎呀!跟您说不清。”濛濛后悔到这儿找她开介绍信,她简直是一个胡搅精
“你说,马克思和燕妮咋地你们了?你因为他们闹离婚?这不是给革命导师脸一抹黑吗?”
“因为我不是燕妮!”濛濛赌气地说。
“你当然不是燕妮了。啊?这是哪儿跟哪儿呀。”“程三八”一愣神。 濛濛乘机转身跑了出去。
20世纪80年代初期,在中国大陆,离婚是被看作大逆不道之事。两口子不打’头破血流,闹得天翻地覆是不让离婚的,就是有铁了心要离婚不达目的不罢休三:五年地坚持持久战者,成功率也不高。
濛濛出师就不利,被“程三八”硬生生给撞了回来。她的头脑里就变出两个小,儿对峙:一个坚定派,拿矛:“离婚!”;一个妥协派,持盾:“别离啦!”
坚定派高举长矛:“不离?你能忍受他拿你当燕妮?”
妥协派挥舞大盾:“你离不了怎么办?”
坚定派一枪刺过去:“离不了也要离。”
妥协派拼力一挡:“不让你离?你怎么离?”
这两个小人儿于是就打起来了,白天晚上得空就打,一天打好几次,谁也战胜:了谁,谁也不让步,胜负难分。
几天之后,“程三八”所到之处便爆出新闻:“沈濛濛要离婚啦!”
人们议论纷纷。
“沈濛濛?哪个沈濛濛?就是业务宣传科秀秀气气、文文静静的那个?”
“啊?真看不出哎,看似文文弱弱的,却这么有魄力,竟敢离婚!”
“大胆!”
“为什么呀?没听说他们打架啊。”
“有第三者了。”
“第三者插足?谁有第三者了?是男的有了?还是女的有了?”
“两人都有,听说还是德国人。”
“啊?外国人?他们也没去过德国,是德国人来中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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