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棵栎木的制材生涯是被一道闪电给断送的。七月的一个夜晚,我们全都被一声雷鸣般的巨响给惊醒了,我们意识到闪电肯定击中了附近的某个地方,但是因为没有击中我们,我们就都回去睡觉了。人总是以自我为中心来衡量一切,这次的闪电就证明了这一点。
第二天早晨,当我们漫步沙丘,欣赏刚刚经受了雨水洗礼的金光菊和草原苜蓿时,我们看到了路边栎木树干上新剥落的一大片树皮。树干上有一道长长的螺旋形的白木疤痕,疤痕宽约一英尺,还没有被太阳晒黄。过了一天,树叶凋谢了,于是我们知道了,这是闪电馈赠给我们的三捆柴火。
我们为老栎木的过世而哀伤,但我们知道,十几棵栎木正笔直坚定地矗立在沙地上,它的后代已经从它的手中接过了制材的重任。
我们把死去的老树在它从此不能吸收的阳光中放置了一年,然后在一个干冷的冬日,我们将一把新挫的锯子放在栎木堡垒般的底部。散发着芬芳的历史碎片从锯开的口子喷射出来,堆积在每个跪着干活的锯木匠面前的雪地上。我们感觉这两堆锯末远不止是木屑,它们是一个世纪的完整的横切面。锯子来回拉动,每锯一下就是十年,就这样锯进了这棵好栎木用一圈又一圈的年轮谱写的一生的编年史。
锯子只拉了十几下就进入了年轮上反映出来的我们拥有好栎木的日子。在这短暂的岁月里,我们学会了珍爱这个农场。突然,我们切人了它的前主人(一个私酒酿造者)的日子。前主人憎恨农场,榨干了农场残余的生产力,烧毁了农合,把农场(连同拖欠的税款)丢给县里,随后消失在大萧条时期失去土地的茫茫人海之中。但是,栎木仍在为他产出好木材。属于他的日子的锯末散发着与属于我们的日子的锯末同样的芬芳,呈现同样的粉色,看上去也同样的健康。栎木对主人从来都不挑剔。
私酒酿造者对农场的统治在1936、1934、1933和1930年期间尘暴引发的干旱中的某个时候宣告结束。那些年间,从他的蒸馏室冒出的栎木燃烧的青烟,合着沼泽中泥炭燃烧的浓烟,经常是遮天蔽日。当时,各种资源保护措施纷纷出台,但是从锯末上却看不出丝毫的变化。
“休息!”领头的锯工大声喊道,我们便也停下来歇口气。
现在,锯口进入到巴比特所在的20年代,那时候,人们漫不经心,傲慢自大,一切都追求更大更好,直到1929年,股市崩溃。即使栎木听到了股市崩盘的消息,它的木材材质上也没有显示出任何的迹象。它对立法机关的几项保护树木的举措也毫不在意,其中包括1927年颁布的《国家森林法》和《森林作物法》,1924年在密西西比河上游的河谷修建的大型森林保护区,1921年颁布的新的森林政策。它既没有留意1925年本州最后一只貂鼠的死亡,也没有留意1923年本州第一只椋鸟的到来。
1922年3月,一场大冰雹摧毁了附近所有的榆树,而我们的好栎木上面却不见任何冰雹肆虐过的痕迹。对一棵好栎木而言,一吨冰又算得了什么呢?
“休息!”领头的锯工大叫,我们又停下来歇息。
锯口进入了年轮上属于19lO—1920年的地方,这是实现人类排水梦想的十年,蒸汽铲车排干了威斯康星州中部沼泽地的水分,原本打算把它变成农田,结果却造就了一堆堆的灰烬。
P10-11
户外随笔写作的最佳作品……一本犀利的书,充满了美好、活力和感染力。
——《纽约时报》
有些人没有野生的东西也能生存,有些人则不然。这些散文对前者而言既是快乐的源泉,同时也将他们置于两难的境地。在野生的东西随着社会的进步而消亡之前,人们对它们就如同对刮风和日落一样毫不在意。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为了达到更高的“生活水平”而牺牲天然、野生和免费的一切是否值得。对我们这些热爱野生事物的少数人而言,看大雁比看电视重要得多,而找到一朵白头翁花的机会就如同言论自由一样是我们不可剥夺的权利。
我承认,在机械化确保我们享用美味的早餐以及科学向我们揭示其生长奥秘之前,野生的东西对于人类而言几乎是毫无价值,因此与野生事物相关的冲突也就归结于一个度的问题。我们少数人看到了随着社会的进步人类得到的回报日趋减少这一规律,多数人则没有发现这一点。
人必须顺应自然,这些散文就是我顺应自然之作。散文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讲述了我的家人在周末的时候为了逃离太过现代的生活而居于“窝棚”时的所见所为。在威斯康星的这个因为破败而被更大更美好的社会遗弃的农场上,我们用铁锹和斧子努力重建我们在各处正在失去的一切。也正是在这里,我们寻找并找到了上帝赋予我们的肉食。这些散文按季节顺序构成了一本《沙乡年鉴》。
第二部分记录了我的一些生活片段,这些片段逐渐地,有时候甚至令人痛苦地让我意识到,我们已经失去了与大自然的和谐一致。这些生活片段覆盖了北美大陆各州,历时四十年。它们适当地提出了一些社会问题,这些问题无一例外地带着“自然环境保护”的标签。
第三部分用更符合逻辑的语言详细地解释了我们这些持不同意见者的一些观点和理由。只有志同道合的读者才会努力地理解第三部分的哲学问题,或许可以说这些散文旨在告诉人类同伴如何重新与自然同步。
环境保护之所以没有取得进展是因为它与亚伯拉罕土地概念相矛盾。我们滥用土地,因为我们认为土地是属于我们的有价值的物品。只有当我们把土地视为我们隶属于其中的群落的时候,我们才有可能在使用土地的时候心怀热爱和尊敬。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让土地在机械化的人类的影响力之下幸存,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在受制于科学的前提下从土地上获取造福文化的美学收获。
土地即群落是社会生态学的一个基本概念,热爱土地和尊敬土地却是道德规范的延伸。土地产生文化收获是很早即为人们所熟知的一个事实,可惜后来通常被人们所遗忘。这些散文试图把这些概念连接起来。
诚然,这样的土地观和人文观会受制于个人的经验和偏见,从而变得模糊或者扭曲。但是,不管真相何在,至少有一点如水晶般清晰透明,那就是我们更强大更美好的社会现在就像是一个疑病症患者,因为过分热衷于经济的健康发展而失去了维持身体健康的能力。整个世界都在贪婪地想要建造更多的浴缸,却丧失了建造浴缸乃至开关水龙头所必需的身体的稳定性。在现阶段再也没有比对过剩的物质财富的大加鄙视更有益的了。
价值观的改变或许可以通过重新评估不自然的、驯化的和受限制的东西,并以自然的、野生的和自由的东西取而代之来实现。
奥尔多·利奥波德编著彭俊编译的《沙乡年鉴(精)/经典译文》是一部堪与《瓦尔登湖》比肩的自然主义文学杰作,被美国纽约公共图书馆评为“20世纪自然写作领域十大好书之一”。
彭俊编译的《沙乡年鉴(精)/经典译文》是美国新环境理论的创始者、“生态伦理之父”奥尔多·利奥波德一生观察、经历和思考的结晶。它是一本描述土地和人类关系的著作,被誉为土地伦理学开山之作。全书涵盖众多学科知识,语言清新优美,内容严肃深邃,字里行间体现了作者细致入微的观察,洋溢着作者对那些飞禽走兽、奇花异草的挚爱情愫,是值得读者反复品味的传世经典,更是让孩子走向野外、培养环保及生态意识的入门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