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小杂碎宰了?
宰了?瞧你说的!小杂碎天生长得两条兔子腿,一见咱大驾光临能不颠儿了吗?
那?……
那咱们又能轻饶了他们吗?烟馆门口正好有两堆臭狗屎,咱抓起来就给奶奶的扔了进去!没人瞧见,可留下的乐子就大老去了!赶明儿杂碎常要用狗屎当烟土伺候了人,那还用得着咱爷们儿动手去揍这一对儿臭杂碎吗?哥们儿,明天就听爷儿俩哭爹叫娘吧!
嘿嘿!小鸡眼儿竞大为满意……
经过这又逛又喝又扔臭狗屎这通折腾,眼瞧着时间已经不早了。小鸡眼儿知道,爹为了报答东家特许把自己带入贝子池之恩,还“守礼儿”地兼任着下夜冲洗澡堂子种种苦差。今晚大概是又不回家落窝了,肯定是还在浴池等着自己。可爹这意外“开恩”却又让他大惑不解。明摆着嘛!从小就给他又当爹又当娘,向来就绝不容许他从眼皮子底下一时一刻走开了。今儿这是怎么了?小鸡眼儿越想就越不对劲儿。
莫非还会出什么事儿?……
不好!想到这里,小鸡眼儿撒丫子就往回跑。小横二不知缘由,也只能在后头紧紧追随。在闹市里的灯光辉煌中似待得过久了,一扑进了空空荡荡的澡堂子里是显得有些暗。但令小鸡眼儿更感惊诧的却还在于,朦朦胧胧中里头却传来了一阵阵开怀的大笑声。天哪!今儿这事似只能让人越来越糊涂了。大忧转成大喜、大悲转成大乐,这可不像爹这号“守礼儿”的人物能办出的事儿。
反差巨大,令人称奇……
随着小横二也扑了进来,小鸡眼儿这才适应了光线看清楚了。原来浴榻中间还拼摆起几张小浴桌,上头还放着一瓶儿好酒和几样小菜。围坐在两边的是三个大人:一个是爹,一个是老横二,一个是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山里穷庄稼汉。啊!不对!那穷山汉身旁还站着个六七岁的小小柴火妞儿。一张脏里巴叽的小瘦脸儿,满头枯草般的稀疏头发,再加上那身脏了又脏破了又破的衣衫,简直就像个刚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小叫花子。没瞧头!小横二一见甚至赶忙捏紧了鼻子。
可爹却笑得更开心了……
老横二已经憋不住先开了口:小鸡眼儿!你爹总嫌我光答应不办事儿,咱今日里倒要让他瞧瞧!过来,过来!先见过你的老岳父!
什么?什么?只剩下瞠目结舌了……
老横二又在继续介绍:再瞧瞧这位妞子,叫杏儿。记住了,杏儿将来可是你的媳妇儿!
什么?什么?更差点儿气晕倒了……
可老横二却仍在居功自傲地发号施令:小鸡眼儿!别光傻站着!见了岳父大人,你得先磕三个响头!
什么?什么?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可爹却也在一旁笑着说:嗬嗬嗬嗬!多亏你横二叔费心,更多亏你老岳父尽力,爹的几块心病总算全有着落了。咱是该知恩守礼儿,这先磕三个头是该着的!
老横二开始喊了:一叩首……
只不该偏这时小横二在旁边偷偷一乐,竞突然间激发得小鸡眼儿又哭又叫了:我不磕!我不磕!要磕就让你家小横二趴着磕!什么破杏儿,烂杏儿,茅坑里捡来的臭杏儿?我不要!我不要!谁想要去谁去要!
那小小的柴火妞儿委屈地也哭了……
幸亏鸡眼李及时地拍案而起了: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守礼儿,还反了你不成?告诉你!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这事儿得按老规矩办,今儿就由老子做主了!
爹……还想乞求。
鸡眼李气得脸色发白了:就算爹这些日子的一片苦心喂了狗了!这么着:你要懂人事儿就先磕了这三个头,你要不懂人事儿打从今日就给我滚出澡堂子!
滚出澡堂子?绝对有振聋发聩的作用!
爹……小鸡眼儿委委屈屈地惨叫了一声,终于赶忙跪下磕头了。
高人自有高处,刚过十岁便有了老婆。
当然,其中自有隐情……
P30-31
这是一位久居偏远地区的作家,不求闻达,甘于寂寞,大半辈子都跋涉于茫
茫的戈壁和荒原之间。
疲累了,写作便是他喘息的港湾。
我和他的相识始于文学,是他的中篇小说《驼峰上的爱》使我知道了远方尚有这么一位作家。他似不太注意文字的技巧,却绝不乏内在的淳朴和真诚。为此,我曾写过一篇推介文章,曾转载于多种文摘报刊上。后来,在中篇小说《虬龙爪》的讨论会上,我们终于得以在上海会面了。并且还在《文汇报》上有过一次笔谈,进而便形成了一种颇为特殊的相知相亲的关系。
他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是:似乎很难见得一丝作家的派头,倒很像个远方归来的行者。拘谨中不乏野性,疲累中略带不羁。文如其人,这或许就是他一系列作品的一个侧面写照。他好像很不关注人际关系,而只是在埋头写作中寻找乐趣。
听说,他曾调到北京又返回去了,调到天津他还是没有前往。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或许茫茫的戈壁荒原更有助于找到自我。也有人问他怎么能甘于寂寞?他说:有书,即使是在沙漠里也会张起一片浓荫。是这样!他是在古人和今人张起的浓荫中寻找自己的位置的。但回首看来,他留在起伏沙丘上的足迹也是很不规则的。为此,也很难谈及他的小说一贯风格。举例说,中篇小说《驼峰上的爱》和《虬龙爪》就不像同一作家同一时期所为。而长篇小说《出浴》和《神秘的松布尔》也是如此,从选材到语言也不像出自一人之手。同样,散见于各大报刊散及随笔也例外,《克隆皇帝》的治学精神和《天地大舞台》的自我调侃也似判若两人。是的!他笔触涉猎很广,除散文随笔之外,曾写过草原小说、市井小说、山野小说、推理小说以及现代派小说。语言似乎也很不统一,有京韵京味的、土腔土调的,还有类似翻译语言的。有人也曾问过他这是为什么?他回答说,这说明我绝对成不了大作家,因为我总找不到自我。依我看,这或许就是他的“自我”,或许就是他!多侧面、立体化,是一个完完整整的冯苓植。
1999年他退休了,我本以为他为文学行者生涯也该结束了……
却谁料传来的消息却是,为了回报草原,冯苓植又苦行僧般的为苦研《元史》钻进了中外古今相关的史籍之中。而且一钻就是十四五年,甘愿离群索居自得其乐。但我深知,这是冯苓植仍在寻找冯苓植,仍在延续他那行者风格。腿脚不行了,就伏案神游于古代草原上奔腾的金戈铁马之间。果然,最近听说他相关的长篇历史小说《忽必烈大帝》与长篇读史随笔《大话元王朝》等均先后出版了。
不蹚浑水,甘于寂寞,永远在寻找自我……
最近听说,上海文汇出版正在筹划出版他的文集,我为这位十几年未见的老朋友感到高兴。冯苓植曾向我介绍过,他虽遥居草原,但相关文学创作的“社会大学”却是在上海完成的。从少年时期在《儿童时代》《少年文艺》发稿,直到在《上海文学》《小说界》以至《收获》发表作品。上海的编审们的“点化”令他终生难忘,故而出文集也算对师友们的一种回报。而他却又称,这毕竟又纯属一种“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底见牛羊”的现象……但我却不这样认为,反而认为文汇出版社能为这样一位远天远地鹤立独行的作家出文集是很有意义的,也不失为一种别具特色的选择。步履蹒跚,往往更有助于认识一个时代的特点。多方探索,更有助于了解一个作家的心路历程。那就让我们打开这套文集吧,去了解“在那遥远的地方”还有这么一位行者似的作家。
路就在足下,路也在远方……
不见苓植已有十好几年了,遥望北国,不胜思念之至!就让我在上海以此序为这位远方朋友深深地祝福吧!
冯苓植著的《出浴(冯苓植文集)/新时期文学代表作家作品选》讲述了:塞外,一条古老的大裤裆胡同,一座上百年的旧式澡堂子,一位从小在里面泡大的修脚圣手兼搓澡能人,再加上形形色色的市井能人和女流之辈,竟演绎出一部别具传奇色彩的悲喜剧。尚有许多秘而不宣的传统澡堂绝活儿,突显了中国古老浴文化的风采。
一条藏龙卧虎的明清胡同,一处历经沧桑的老澡堂子,一位大字不识的修脚手,一身出神入化的绝活绝技,一串曲折离奇的风流韵事,一段乍吉乍凶的传奇经历,一卷从浴池里挥出的“拍案惊奇”,一部下里巴人写就的“现代启示录”。冯苓植著的《出浴(冯苓植文集)/新时期文学代表作家作品选》民俗,民风,尽展昔日市井物有情调,逗乐,捧哏,掩卷却绝难一笑而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