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往事(巴迪·盖伊自传)》作者巴迪·盖伊是一位美国吉他手和歌手,他的曲风以布鲁斯和摇滚为主,是芝加哥布鲁斯的代表人物,2003年在滚石杂志评选的一百大吉他手排名里,他位列第30。巴迪·盖伊还是一个充满活力和趣味的说书人,本书写得自然、轻松和诚实,他抓住了时代的精神,并且把书中出现的人物描写得栩栩如生,很有个性。本书像一部蓝调曲集,每一章都是一个有趣的蓝调故事,他自己,他的朋友和家人,以及每一首乐曲背后的故事。作者不仅是流行音乐界不可逾越的代表性人物,也是一位难得的自传书写手,本书语言生动,英文版出版后广受好评,应是整个歌者传记类书中的重磅之作。
巴迪·盖伊是埃里克·克莱普顿、史蒂维·雷·沃恩(SRV)、约翰·梅尔口中“史上最伟大的布鲁斯吉他手”;作为“芝加哥布鲁斯”的活化石,盖伊对吉米·亨德里克斯、埃里克·克莱普顿、吉米·佩奇、杰夫·贝克等摇滚吉他大师有着深远的影响。可以说,盖伊在芝加哥电声布鲁斯先驱马迪·沃特斯、“嚎狼”和摇滚吉他大师亨德里克斯、克莱普顿们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扮演了承前启后的关键角色。
盖伊1936年出生在一个黑人佃农家庭,从小在路易斯安那乡下以摘棉花为生,少年时爱上弹奏吉他。20世纪50年代,芝加哥的切斯唱片开始崛起,电声布鲁斯横扫一切,“芝加哥布鲁斯”进入黄金时期。1957年,盖伊来到芝加哥闯荡,想靠吉他闯出一番名堂,却四处碰壁,尝尽种种艰辛。翌年,时来运转的盖伊终于拿到了眼镜蛇唱片的录音合约,之后又成为切斯唱片的录音乐手,得以为马迪·沃特斯和“嚎狼”伴奏。他的传奇之路就此起步,虽然日后又遭遇重重困难。
从棉花田走到布鲁斯之巅,盖伊这一路上遇见了“苗条吉他”、“嚎狼”、“桑尼男孩”、“闪电”霍普金斯、马迪·沃特斯、比比·金、约翰·李·胡克、厄尔·胡克、威利·迪克森、小沃尔特、小威尔斯等各路布鲁斯大师。事实上,没有这拨人,就不会有现在我们所熟知的任何一位摇滚巨星。盖伊以“芝加哥布鲁斯”亲历者的身份,用自己独特的语言风格生动记录了这帮大师的故事,还原了那段乐史,再现了那些场景,提供了了解布鲁斯史和布鲁斯大师的珍贵视角。巴迪·盖伊、大卫·瑞兹著的《布鲁斯往事(巴迪·盖伊自传)》不只是盖伊的故事,在许多方面,它还是布鲁斯的往事。
我细细观察了库特。我看到他与他的吉他产生着联系。那是他的女人,他的孩子,他的朋友。他轻抚着它,就像轻抚着一只狗。他让它哭,也让它笑。他让它诉说着我从未听过的故事,让我想要得到一把吉他。
妈妈买第一扇纱窗的时候,我看到了希望。纱窗是个好东西,能阻止你被路易斯安那的巨蚊抬走。它们看起来像是吉他弦做的,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趁父母不在,我卸下一扇纱窗,从顶部抽下两根线,固定在两个锡罐间,当成吉他拨弄了起来。我明白了弦的松紧程度不同,发出的声音就不同。但到了第二天早上,爸妈发现我们为什么快被蚊子吃掉了。
“谁把纱窗瞎搞成那样的?”爸爸问。
他挨个儿扫视着我们几个。当他的眼神扫到我时,我没有吭声。
“为什么不修好它,巴迪,并保证下不为例?”
我修好了纱窗,但第二天我又搞定了一种装置,基本上就是将橡皮筋拉长了钉在墙上。我不断地拨弄橡皮筋,就像拨弄琴弦一样,指望着能拨出库特的旋律。深夜里,满月下,我锯下一块又一块的木头,试图将它们拼合在一起,做出个像样的“吉他”来,可最后总是以失败而告终。
但库特的清脆琴声和鸟儿的甜美歌声从未离开过我的脑海。我满脑子都是那些我不会弹的音乐。
干完活后,我们走着去真葡萄树浸礼会上学,得在碎石路上走很远。有一次,一辆黄色校车从我们身边驶过,车上坐满了去正规学校上学的白人小孩。一些熊孩子将身子探出窗外,朝我们扔石块,我们只能跳着闪躲。我想拾起来扔回去。如果有蛇咬你,你的本能反应是弄死它。但对方的人是我们的二十倍,想报仇门儿都没有。大人告诉我,有些白人是好样的,有些则是下流胚子,就像黑人也有好有坏。只要是坏家伙,不管是黑人还是白人,我都得避开。
我从没听说过三K党。爸爸要求我尊称白人为“先生”,不过他同样要求我尊称黑人为“先生”。每种肤色都应得到相同的尊重。
我最令人佩服的是驯马。小小年纪的我因为能够驯服野马而名声在外。邻居们会把他们的烈马牵来给我驯。怎么做到的我也说不清,像是与生俱来的本事。我能和马儿对话,甚至还能跟它们讲道理。我会说:“我知道你喜欢撒野,有性格,我喜欢。不过,听着,宝贝儿,我准备再骑你一次,然后就让你守规矩。”我对野马有一种亲切感,再大些开始弹吉他后,我有点明白这是为什么了。小时候,我看到了马身上的野性,但尚未看到自己骨子里也有同样的野性。
我爱棒球,但路易斯安那的穷乡僻壤可没有少年棒球联盟。我们甚至连个像样的棒球都没有。我们把锡罐捣烂,用扫帚柄挥击,放些石头在地上当垒。我们和爸爸们站在白人家的后院听棒球赛——白人把收音机放窗台上,让我们能听到比赛。1947年,在远离布鲁克林的地方,我们听到道奇队签下了大联盟首位黑人球员杰基·罗宾森。我能感受到爸爸内心的骄傲。听到杰基从波士顿勇士队的华伦·斯潘(Warren Spahn)手中敲出一支二垒安打,或是突破费城人队的防守盗回本垒时,我能感到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杰基初闯大联盟便赢得了最佳新人奖,对11岁的我来说,那座奖杯也属于我和所有黑人小孩。它是颁给我们这些买不起棒球手套,甚至连一场大联盟比赛都看不起的黑人小孩的。
由于年纪太小,我已记不得20世纪30年代乔·路易斯与马克斯·施梅林的对决了。不过,我还记得挨着爷爷和爸爸站着,听到路易斯在第13回合击倒比利·康恩(Billy Conn)的那一刻。我们都在为他欢呼加油。在杰基·罗宾森之前,他是唯一一个与我们有着同样肤色的美国英雄。
想到狠角色这个词时,我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奶奶的身影。她嘴里永远叼着玉米芯烟斗。抽完一斗烟后,她会把里面的烟灰倒出来抹嘴上。我们中若有谁调皮捣蛋,她准第一个发现。她会毫不犹豫地从树上扯下最粗的树枝,朝我们的黑屁股抽去。
爷爷爱讲段子。他最爱讲关于杰西·詹姆斯的段子,可把我们吓坏了。杰西·詹姆斯出没的年代,白人不敢把钱存进银行,而是埋到坟墓周围。为了防止黑人偷挖,白人散布了恐怖的谣言,说墓地有野鬼把守。他们还说,在坟头留下威士忌才能挖到钱,因为只有这样做,野鬼才不会骚扰你。我被吓得心神木宁,脑子里净是这些段子,还梦到醉醺醺的野鬼追着我满鸡舍跑。
就像恶劣的天气导致作物死亡一样,恶劣的环境也导致黑人死亡。在乡下,死亡是常事。乔治叔叔死的时候还很年轻,我记得人们将他的遗体放进一副松木棺材。一个脑子坏掉的邻居割断自己的喉咙,失血过多而死。我不禁想起我割断猪喉咙的那一幕。为什么有人要割断自己的喉咙啊?
一天,我的小伙伴格兰特·克拉克跟着他爸去林里打猎(我也常跟着我爸一起去),结果再也没有回来。子弹掀掉了他的头顶。谁都没有错,那是一个可怕的意外。接连好几个月,我都噩梦连连。
年初几个月,我天天驾着骡子犁地。之后就该播种了。骡子不好对付,根本不听你的。犟得跟骡子似的真不是瞎话。骡子喜欢对着你的脸放屁,迎着风儿撒尿。它们拉的屎比地球上所有动物拉的都臭。我抽打着它的肥屁股,吆喝它快点儿把活干完,这样我就能回家打棒球,或是进林子打鸟。P8-11
天蒙蒙亮我就起了床。我一辈子都这么早起。种植园长大的孩子都这样。你要跟我一样是个乡下孩子,甭管在哪儿,还是会听到公鸡喔喔叫。
我家位于芝加哥远郊,占地14英亩。朝后院望去,满眼都是树。我喜欢树,喜欢看着树叶在秋天变黄,树枝在冬天结霜,嫩芽在春天绽放,新叶在夏天盎然。四季的节律把我和大地连接了起来。
我第一个想到的是豆子。正考虑去买些呢。看到新鲜的荚豆,我会跳过柜台去买。超市里的人们会认出我:“巴迪,你来这儿干嘛?”我会说:“嘿,老弟,我跟你们一样,也得吃东西,也得买新鲜的豆子。”
天气暖和时我想吃甜瓜,但我不会买你的籽甜瓜,就像我不会买你的黄白双色玉米。我不买被虐待过的食物。回家的路上,我会停下来看看路边摊在卖些什么。如果看到他们卖的玉米上爬着一只小虫子,我会买些带回去,因为这说明它们没有经受过农药的洗礼。小虫子很容易清理,可农药怎么清理呢?
接下来我会待在厨房里,也许用新鲜的小龙虾做道秋葵汤。小时候,小龙虾的尾巴是鱼饵,现在则成了一道美味。米饭、调料、蔬菜、豆子……锅里沸腾了,整个家里都弥漫着香味。我高兴极了。我想到了舅舅,他在密西西比河钓到鲶鱼后会带回家给我妈妈。它们干净又新鲜,皮都不用去。妈妈用开水一烫就开始煎了。煎鱼的嘶嘶声仿佛还在耳边。从酥脆的鱼皮一口咬下去,品尝鲜嫩的鱼肉时,我是个多么快乐的小男孩啊。
我在寻找那样的食物。今天在找,明天在找,这辈子都会找下去。
我的生活很简单。不用上路巡演的时候,我会把白天花在买菜和烹饪上。有时孩子们过来一起吃,有时就我自个儿吃。午后两点,我通常美美地睡上一觉。晚餐过后,我坐进我的SUV,朝我的布鲁斯俱乐部进发。要是汽油不够了,我就多费些时间把车开到隔壁的印第安纳州加油,那儿的油价比芝加哥便宜两分钱。离开种植园初闯世界时,我在巴吞鲁日的一个加油站工作过。那时汽油均价是一块钱,如今把油箱加满得花掉我120块。我不是在抱怨,我只是想说我看到了一些变迁。
七点半左右,我驶进了芝加哥市区。我的布鲁斯俱乐部“巴迪?盖伊的传奇”(BuddyGuy'sLegends)位于南沃巴什街和巴尔博街拐角,正对着卢普区(TheLoop)的希尔顿酒店。“巴迪?盖伊的传奇”能容纳500名观众,它所在的这栋楼也是我的。
我走进去找个高凳坐下,跟店员们打了个招呼。这家俱乐部由我的两个女儿经营,她俩正在楼上对账。偶尔有顾客认出我来,但多数人浑然不觉。我喜欢这种感觉。今晚我不需要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我不是来演奏的,只是来放松一下。晚上有处地儿可去真好。我也很高兴芝加哥还有一家能听布鲁斯现场的俱乐部。每晚都有布鲁斯现场。这多温暖一个老人的心窝呀!
布鲁斯很有意思。我悲伤时会弹起布鲁斯,弹着弹着,悲伤就被弹跑了。用心聆听布鲁斯也能把悲伤听跑。布鲁斯能把悲伤赶跑。它是如此强烈,能让你忘记一切,包括你的悲伤。
我刚才一直在想,布鲁斯是怎么改变了你们,又是怎么改变了我的。我回想着自己打小追随布鲁斯的脚步,从偏远的种植园一路来到危险的钢筋丛林芝加哥。布鲁斯拿走我的生命,把它搅了个天翻地覆。那些走过的路,做过的事,回想起来,简直疯狂。布鲁斯令我狂野,唤醒了我骨子里的另一面。
现在,我,一个75岁的老人,坐在一家布鲁斯俱乐部的高凳上,试图厘清我是怎么走到这儿来的。论你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个棒极了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