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
栀子花啊栀子花。
如果摘一朵别在发髻边,或是别在衣襟上,那莹白的芬芳,会劫掠方圆50米的地盘。如果暗夜里拿着一朵散步,那半开的雪白的重瓣花冠如亭亭玉立的花碟,每一碟都是缓释的摄心勾魂吞,每一瓣都香得十面埋伏。
栀子还有一个小名,叫玉藕花。我记得这个名字是因为它很特别,还有是因为想不通好好的前世今生的身世都清清白白的花和断了茎还连着丝的扯不清关系的藕有哈关系。还有,随意这么掐眼一看,栀子花心思简单,藕却城府颇深,论颜值也是风马牛不相及呀。
栀子花可以吃,凉拌着吃,炒鸡蛋吃,煮粥吃。虽然据说豆蔻年华的花朵清鲜脆嫩入口馨香,口感奇妙,但我始终觉得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吃花有些暴殄天物。我宁可看着满树的栀子花黑夜里大摆喧哗花宴,再看着栀子花一朵朵轰然凋零.
我想身为一朵栀子花,也希望在安静的庭院有稳稳的不颠沛流离的一辈子吧。
常想象栀子花香是一封在深夜寄出的信,闻到香的人就是收信人。可惜从没听说过信的内容,是因为从没有收信人舍得告诉出来吧。
我有栀子花,定居乡下老家,不开花时绿着伴爸妈,开花时香着陪爸妈。总觉得长在乡下的花才是自由快乐的花,才能从土里炼出纯粹的花香。它们长得并不倾国倾城,但做花做得很认真,每一朵花都香得够野够坦白。
有一个晚上,因为新得了几本新书自觉快赶上齐人之福了,我激动得舍不得睡,不经意打开了窗,突然闻到了栀子花香。那香像一个人的想念,那么妥帖,那么缠绵,仗着有风撑腰,不管不顾地往我窗内扑啊,让我读书不时分神。我忍了又忍,忍到凌晨了,终究还是没忍住,下楼开门,飞奔去屋后水边偷摘了一小把栀子花,水养在住过酒的透明玻璃瓶里,又反复拗了造型,然后安心地对着它读书,果然读出了特别的书香……如果当时再来个半斤雨声,难保我不会私奔夜问“能饮一杯无”了?
在我书橱的顶格,藏着一枝插在小瓷瓶里的干花。这是很久前一个朋友知道我心情不好,从三十公里外她的老家摘了送给我的一朵栀子花。我见到那花时刚好天亮,它在朋友的手上,花瓣上甚至还有露珠。朋友说:“我上班起太早了,就顺路来你这弯一下,正好昨晚开了第一朵栀子花,我想它会喜欢你,就带来了,求收留。”然后她就再开车55分钟赶回离家5分钟车程的地方上班了。
这样的朋友,这样一大早来回多开约2小时车程一点不顺路地来弯一下送一朵栀子花来的心意……
这朵栀子花在我的书橱里一直开着,在我的心里一直开着,不枯萎,不凋谢。 就算岁月再薄凉,就算晚风再急,也吹不灭那一朵栀子花的香。云下人间
还未把羊牵下山,雨就下起来了。
我和我的小羊在守林人的屋檐下避雨。我没有说话,它也没有。雨点打到手臂有点凉,小羊挨着的脚上却很暖。
雨一停,小羊就冲了出去。它在前,我在后,相伴着往山下走。小羊站在雨后的林间打了几个很占便宜的喷嚏,又做出受用得不得了的表情,我忍不住笑骂了它两句。
走到山腰,我和小羊都猛地停了下来,像一颗从高处抛出的石子突然被斜出的枝丫接住。我们被眼前景色钉住了脚步。
我们的小村住在四面环山的谷底,若群山是一朵正开的莲,村庄便是花蕊或莲蓬。虽说外人初见都惊羡莲蓬上的日子不似人间的恬美,我们自己却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可在今天的雨后,它却真的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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