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维也纳美景宫的一个展厅内,面对埃贡·席勒的《拥抱》,安娜·卡拉失去了意识,那天发生了什么?
从那一刻起,那天早上紧随其后的男人与她产生了奇特的连接。
这爱与别的人不一样,是秘密的爱,生活、进程、追寻总将这爱带回到最初崩塌和迷醉的那一刻。
弗朗索瓦·埃马纽埃尔曾研习精神病学,他通过小说或戏剧,继续着对人的心理和精神的研究。故事中,一个直到结尾才被告知的事件,是女主人公在少年时被父亲的朋友性侵,而导致了女主角对于自己身体的羞耻感。“我”的陪伴和开导,让女主人公渐渐与过去和解,渐渐地脱去了往日的忧愁。这本小说以浪漫的语言,对一件耻辱的事件抽丝剥茧,最后让它浮出水面,让它在白日下消融。
一位名叫安娜·卡尔拉·隆吉的美貌女子在参观维也纳美景宫博物馆时,在埃贡·席勒(Egon Schiele)的巨幅画作《拥抱》(L'enlacement)前突然昏倒。
叙述者“我”是个作家,是安娜·卡尔拉·隆吉的丈夫保尔的好友。“我”一直很迷恋安娜·卡尔拉·隆吉,恰好这天陪伴她。自此两人便进入一种特殊的爱情关系。在酒店房间中,安娜·卡尔拉要求叙述者给她大声朗读一些作品节选,随后又向作家讲述其旧日隐秘而痛苦的创伤经历,并要求他以此为素材写出一篇作品。
作者弗朗索瓦·埃马纽埃尔以其独特精致而富有新意的文字和叙述手法,以其心理学医生细腻而深刻的观察视觉,从一个貌似寻常的婚外恋故事,写出一部不同寻常的作品,从中探寻面对痛苦和创伤,写作及文字的作用及可能性。本书是作家最成功的佳作之一。
我走到窗帘空隙的光线中坐下,打开那天偶然带在身上的弗吉尼亚·伍尔夫的书,念起了文章的开头,以此支撑起两个空间的脆弱连接——另一个空间是海岛,一个孩子让他的妈妈答应他第二天带他去灯塔那儿。他虽然年仅六岁,我念道,却也属于无法把 不同感受截然分开的那一类人……而我感觉她没有落下我朗读的任何一个字,她同我一样让自己进入简单的景象中,一个孩子可以去灯塔散步时的欢乐。为什么偶然要正好选中我手中的这本书,我们的心底深处不都守护着一个光亮又昏暗、欲念错杂缠绕的地方吗?然而,孩童时的欲念和与之总有差别的现实之间,羁绊、永久的羁绊,不就是我们生命的素材吗?什么是我的灯塔散步,她的又是什么,我自问道,读着“在那块传说中的土地上,我们最美好的希望成为泡影,我们脆弱的帆船被沉沉的黑暗淹没”,接着我听到她的呼吸在宁静中停顿,轻微的啜泣稍停又变得更加响亮,我不得不停下朗读坐到她的身旁,她的脸埋在手掌中,我没敢碰她,等着她激动的啜泣渐渐消停。不一会儿她恢复了她的风度,甚至露出平息乃至安宁的笑容,这让我相信刚才的哭泣是欢乐的泪水。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她叹息着说,现在您走吧,您最好,离开。
我将这些温柔的祈使语都记在心里,还有她蒙咙的眼神,她的笑容。而此时下午才刚开始,春天的轻风吹拂着迷醉的澄澈阳光,我在懒散的游人中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在斯蒂芬大教堂周围,在公园的小径里,在人民公园、贝格公园,我在脑子里将刚发生的一切又回放了一遍。看过了,我对自己说,成为了她的倾覆的证人.接收了她的词语,把她的选择带到一个漠然的城市,如同一个爱的承诺所带来的幸福且热烈的困扰。所有画面像梦的碎片重又回来:美景宫白色大理石的阶梯,展厅接连不断,席勒展厅里阳光的闯入,在她倒下后,珍珠项链的萦绕不去的细节,戒指滑动的手指以及在一切之上的她的笑容,空空荡荡却又无限亲切,就像我们已经相熟得不需要多说什么,所有其他都是肤浅的,无用的接近,言语谨慎、脸部表情、爱意满满、套话、计谋都没用,我认得您,我等着您,所有都显然在说着,啊是您。
那时是四月,维也纳在初春的日子里摇动着,风是温和的,充满着香气,公园里的树放出温润的绿的光彩.甚至连电车都是欢快的。第二天我往酒店打了电话,我感觉到我的心在颤动,而此时电话铃声在她的房间里空荡地回响。回到巴黎后依然是同样的沉寂。五月初我终于在电话里听到她苍白的声音,有些气喘,像是她被我的声音攫住,她已记不太清,此前她或许想要将我从记忆中抹去。(还是她太期盼这通电话,以至于突然哽塞,害怕会失去自持?)而因为她似乎对我的见面提议无动于衷,我坚定地对她说无论她来或不来,我都会等她,在圣日耳曼大道上的那个咖啡馆的露天座位上,那个始终汇集着艺术圈与艺术资本的圣日耳曼大道上。她迟到了,一身米色的层叠搭配,如同洒脱的新娘, 这会是第一个奇怪的约会,就好像我们找不回丢失了的过往不太现实的对话的线索,我们含糊地说到维也纳.同样含糊地说到保罗,还有她在这期间读过的我最近的一本书,她没有完全读懂,她打算再读一次,她说道,在这个被顾客来往频繁打断的对话里游离着一种躯体的语言:我俩稍有距离,互相回避着,她双腿交叉,眼神低垂或是游荡到大街上,手指不自觉地摩挲茶托的中心圆,或把钥匙串的羽翎饰物缠绕起来。只是到了后来,沉默变得更长,或许是由于分离的恐惧,她一个笨拙的动作,茶洒在了桌布上而她的眼神在那一刻突然丢失了,她的声音淹没在嘈杂中:我想要走走,只是走一走,远离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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