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酒店坐落在大运河边上,里面充溢着宾至如归的欢迎气氛。接待员笑着把钥匙交给他们。卧室布置得很舒适,就像家里一样,劳拉的东西整齐地排列在梳妆台上,但一切都带有一点令人陌生而兴奋的节日气息,那种感觉是假日酒店的卧室所独有的。现在我们拥有它,但时间不会太久。我们在这儿,它就有了生气,我们一走,一切就不复存在,归隐于无形之中。他把浴室的两个水龙头都拧开,水流汩汩注满浴缸,一团蒸汽升了起来。过后他想:“现在,终于到了可以做爱的时候。”他回到卧室,她也心领神会,张开双臂对他微笑。几星期以来的压抑日子骤然间获得了赐福般的解脱。
“我的意思是,”事后,她对着镜子戴耳环的时候说,“我倒不是很饿。要不我们就待在这儿,在饭店的餐厅吃算了。”
“哦,老天爷,不行!”他嚷道,“可别再跟其他桌子那些沉闷的夫妇一块吃饭了!我饿极了。再说我也很开心,我要一醉方休,喝个痛快。”
“不是去那种灯光很亮,音乐很吵的地方,对吧?”
“不,不……找个又小又暗的地方,很私密的洞穴,有点儿凶险的,里面一对对的情人,带的都是别人的老婆。”
“哼,”劳拉轻蔑地说,“你我都知道那是怎么回事。然后你就会遇到一个十六岁的意大利小可爱,整个晚餐一直对着她傻笑,把我一个人晾在那儿,对着一个粗野男人的宽后背傻坐着。”
他们说笑着出了酒店,进人温柔的夜色中,神奇的魅力如影随形,无处不在。“我们走一会儿吧,”他说,“走一走就更有食欲,对付我们的饕餮大餐。”他们不经意间就到了码头边上,看见平底船在水面上下摇摆,四处的灯火与黑暗相互交融。路上还遇到其他夫妇,也跟他们一样,闲逛着,享受着其中的乐趣,有来的,也有去的,漫无目的。当然也少不了成群结队的水手,吵闹着,做着各种手势,还有窃窃私语的黑眼睛女孩,脚下的高跟鞋咔嗒作响。
“威尼斯有一点不好,”劳拉说,“一旦你开始散步,你就得一直走下去。你说,下一座桥就是了,可走过这座桥,又有下一座桥向你招手。我敢肯定前面没有餐馆,我们差不多走到他们举办双年展的那个公园了。我们返回吧。我知道在圣扎卡里亚教堂旁边什么地方有个餐馆,那儿有条小巷能穿过去。”
“告诉你吧,”约翰说,“如果我们沿着这条街走,经过造船厂,走过尽头那座桥,再往左拐,我们就到了圣扎卡里亚的另一侧。有一天早上我们走过这条路。”
“不错,但那会儿是白天。我们有可能迷路的,这里黑灯瞎火的。”
“别大惊小怪。我有认路的本能。”
他们转向造船厂基地那边,走过离它不远处的一座小桥,然后又经过了圣·马蒂诺教堂。前面有两条运河,一条向右,另一条向左,旁边是狭窄的街道。约翰犹豫了。前一天他到底是沿着哪条街走的呢?
“你看,”劳拉不满地说,“我都说了,我们会迷路的。”
“胡扯,”约翰断然回答,“是左面这条,我记得那座小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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