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e You Ready
9月28日,清晨5:00。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近2个小时,但大家早已兴奋地开始整理准备,大帐内欢声笑语,似乎将要参加的不是中国迄今最为艰巨的越野赛事,而是一个欢乐大Party。
当然,欢乐归欢乐,我们全都清楚即将迎来什么。每个人都对这场赛事做了尽可能精心的准备,从装备到补给,从体能到时间。但,百密难免一疏。
我昨晚就已经发现了大问题。我所有的补给安排都是从R1开始规划的,但比赛是从起点(R0)开始的。电池、魔术头巾、盐丸、食品、纸巾等通通忽略了赛事最初的这段距离。还好,大家你一点我一点,总算补齐了这一部分。这是有众多兄弟参赛的八百流沙,如果在国外参加其他同级别的赛事遇到这种状况,可就没这么方便找赞助了。
航兵也开始抱怨,他怎么也找不到自己专门配备的防沙套了。戈壁砂砾地面多,防沙套的作用不容小觑,可他翻遍了包里包外的每个角落,就是找不到。
当然,我们这些都只算是小问题。虫子在昨晚到达营地后,很快就在微信群里发出了令人震惊的哀叹—“难道我明天要穿着牛仔裤开跑吗?!”—他忘记了在出发营地准备压缩裤或者哪怕一条跑步短裤了。和我一样,虫子也得到了兄弟们的无私赞助。不过,穿牛仔裤开跑不见得就一定不行。
白斌的背包看上去相当城市派,似乎他根本就是来旅行而不是参加越野赛的。他不仅是国内最为传奇的耐力跑运动员,也是特步的赞助运动员。虽然特步并没有太多合适的越野跑产品,但这兄弟极有契约精神,浑身上下都是特步出品,而我们其他人则都是一身的国际越野大牌。
组委会并没有按国籍统一安排帐篷,可能还希望恰好相反,但昨晚还是老外们一个帐,我们一个帐。正当我们七嘴八舌热火朝天地喧闹着这个赛前的黎明时,一位老外向东掀开帐门走了进来,问候寒喧之后,他批评道:咱们这个帐一大早就热闹上了,但旁边老外的帐一直非常安静,已经起床的都是用头灯照明来整理装备的。这令我们很是不好意思。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跑步和越野跑的队伍中,有关跑步的礼仪也越来越多地被人提及。所有的活动都有规矩,人多的地方一定要有准则,否则世界就会乱套。所谓资深跑者,不仅指跑步的时间久,也包括对跑步的深刻理解。
组委会为我们提供了正常的早餐—切片面包、米粥、羊肉、鸡蛋、榨菜。
离开跑时间还有1个小时,如果是马拉松比赛,这时吃饭已经太晚了。食物需要时间来一点点转化成宝贵的能量,胃中未被消化的食物还会增加身体的负担和风险。但对于超长距的越野赛而言,吃饱比速度更重要。我们有的是时间消化,也有的是距离来消耗能量。
戈壁的黎明热闹又清冷。
6:30,我们都已经聚集在了出发旗门前。太阳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会露面,即使精神格外亢奋,身体依然感受得到寒冷。每个人的背包上都挂着红色闪灯,这是组委会配发的强制装备之一,方便夜晚定位。更高级的强制定位装备是包内的“戈壁之眼”定位器,我们每个人的进程和位置都会一览无遗地呈现在组委会后台的电脑显示器上。
月光辉映,头灯闪烁。邱磊卖力地擂起大鼓。将军出征,当然要有战鼓!
急促的鼓声中,昨天的翻译小哥一身盔甲策马疾驰而来,向站在高台之上的加兰德报告众将准备完毕!
6:48,同样冻得冷冷嗖嗖的加兰德先生手持令旗大吼着,ARE YOU READY TO RUN?ARE YOU READY TO RUN?ARE YOU READY TO RUN?
我们穿着薄厚冷暖不一的战袍,一遍遍声嘶力竭地回应着YEAH!
加兰德威风地大旗一挥,GO!
我们就嚎叫着GO了!
P25-28
这是中国第一个世界级的超长距离越野跑赛事,它为来自全世界的越野跑爱好者——无论你是专业跑者,还是业余高手,只要你有勇气、有能力——提供一段非同寻常却极为真实的旅程,让跑者去锻造一个强悍的自我,去探索大漠戈壁的自然盛景,以及丰厚的文化遗产。
——八百流沙极限赛官方赛事手册
是的,这真是一次疯狂的挑战和冒险。
也真的喜欢。
宁静、平和、优雅、从容、恬淡、含蓄……这些美好又舒缓的词汇,主宰了中国传统价值观很久。那些曾经飘舞于秦汉、闪耀于晋魏、流传于唐宋的飞扬与奔放,那些剑气、那些酒香、那些诗篇、那些不羁的磊落、无畏的闯荡,还在否?
从戈壁回来的一个多月内,每每于梦中又回到那片浩瀚,风还在吹,雪还在舞,兄弟们还在咬着牙前行。有时梦会持续很长时间,一步步奔跑的畅快和疲惫,在戈壁大漠上执着向前,如同情景重现。醒来很累,然后怅然。
2015年的年底,从戈壁回来两个月后,忽然又爱上了书法。每日临帖,喜不自禁。
一次与朋友喝茶聊天,忽然想到书法与越野跑一静一动,看似毫无关系,却也有些相像处。行书如路跑,楷书是核心力量练习,草书则是越野跑。潇洒的自由来自于严格的自律,每一笔认真的书写,便如同每一步挥汗的奔跑。
仁者爱山,智者乐水。山水皆美,人各取之。有些人喜欢喧闹,须得牵黄擎苍千骑卷平岗才痛快,有些人喜静,必得轻烟小炉采菊见南山才舒坦。
走入一个世界并爱上,是一件幸事;走出,然后走入另一个并爱上,更是幸中之幸了。
我是幸运的,意外地走人了越野跑这个新世界,看到并体验了那么多壮美的风景,认识并结交了那么多坦荡的朋友,流了那么多汗,受了那么多痛,也吹了那么多牛。
站在戈壁,坐在桌前,站在山巅,坐在案边。
慢慢又想,世界可能真是圆的,愈经历疯狂,愈享受宁静。
故名此文。
八百流沙,八百里的英雄路
北京行知探索文化发展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 曲向东
我是一字不漏地看完了润宇兄的这本“八百流沙征战回忆录”,尽管中间数次被各种事情打断,但我无论如何都想完整地看完它。因为我如饥似渴地想知道,在这八百里的征战路上,在这难忘的150个小时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这150个小时,我是在指挥中心的大屏幕前度过的,我能时刻看到他们在屏幕上化作一个个红色的小点在卫星地图的表面移动;我也可以听到每一个检查点(CP点)、每一个休息站(R点)从志愿者和工作人员的对讲机中传来的点滴信息;我还可以一遍一遍地研读他们的参赛资料以及前方发回的赛事快报;但我就是无法知道在这150个小时不间断的日日夜夜里、在他们的身体里、在他们的心灵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跑者”的特权—我们只可以想象,但却无法拥有。即使在阅读润宇兄生动的“回忆录”时,我也依然时刻提醒自己这一点。不是每一个跑步的人都可以被称为“跑者”,“跑者”是一个令人尊敬的称呼。
我甚至怀疑,我们是否有评论他们的权力。当我看着卫星地图上那一个个奔跑的红点时,我甚至会觉得,他们是来自于另一个星球的生物。
就在刚才登机前,谷歌的AlphaGo第二回合再次击败韩国围棋高手李世石,人们惊呼,人类已经被逼到了墙角。这让我想起大概一年前我写的一个短文:
奇点来临。科学界几乎已经达成共识,不出三十年,超级人工智能—也就是人造大脑,将会超越人脑,我们将进入真正意义上的“机器人时代”。这个时代对“人”这个“万物之灵”来说,究竟是好是坏?我们究竟会不会被“机器人”所统治?不知道,悬念,没有人敢打包票。并且无论什么“事件”的发生,恐怕都是非我们这些“人力”可以逆转的。
这个时候,我越发坚定地认为,“人”的希望,在于右脑,在于代表了爱、感悟、整体思维、 直觉等等的右脑,而代表了逻辑、数理的左脑,我们就踏踏实实地交给人造大脑吧,“机器人”一定会比我们做得更好,甚至,奇点来临,它们(他or她?)自己就会进行研发、优化、甚至进化……
但是,生命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人”的心灵归属究竟在哪里?至少在今天,我们还无法确定,超级人工智能,是否能回答这些“终极哲学问题”。
为什么引用这段文章?因为我相信,润宇兄在奔跑的时候,他一定是真真切切地找到了自己的心灵归属,他一定不会怀疑,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我甚至怀疑,人对自己生命意义的追寻,可能就是在百万年前、在旷野狂奔追猎野兽的时候突然开始的。
因为,右脑思维不是从课堂上得到的,而是来源于人的故乡—大自然。Learning from the wild,其实原本就是如此,我们都是大自然的孩子,只是,我们离开这个伟大母亲的时间有点太久了。当下正是回到母亲怀抱的好时机,我们的工具很快就会自我进化,如果此时我们还不回到母亲怀里,回归到最根本的问题,去把握最根本的玄机,机会还会在哪里呢?
我并不是一个悲观主义者——跑题了——我想这可能不是润宇兄期望的那种“序”,但是奔跑的时候,他是不是也会这样总是“跑题”呢?我不太相信润宇兄在奔跑的时候还会思考数学公式或者物理命题,但是我相信,他一定会有那么哪怕简短的一瞬,感受到莫名的狂喜,或者彻底的悲哀,或者希望,或者落寞……甚至像南极探险家沙克尔顿一样,在带着两个伙伴一路狂奔寻找救援的时候,真切地感受到“那第四个人(上帝)在与我同行”。
不是数学与逻辑让何教授(润宇兄是北京科技大学的教授)做出了走上“八百流沙”的决策,这不是一个科学的决策,但,这是一个正确的决策。
另外,我想说的是,何教授不是个普通人,也许基因不一样,你不要和他比。
当然,拥有这样基因的人,也一定大有人在。也许,面对所谓“超级人工智能”,人类的希望,就在他们这些“返祖奔跑”的人身上。
是为序,来自非理性的右脑,请八百流沙大将军何润宇教授原谅。
2015年9月28日,甘肃莫贺延碛戈壁,八百流沙极限赛正式拉开序幕,包含数位世界级名将在内的30位越野跑高手,从唐代高僧玄奘法师取经出发地“阿育王寺”遗址起跑,全程400公里,自导航,自负重,不间断,150小时内必须完赛。
在这片极度干旱的无人区荒漠上,参赛选手们用双脚丈量着戈壁、雅丹、丘陵、盐碱地、冰川、高山草甸,用身体对抗着烈日、沙尘、狂风、暴雪、骆驼刺和冰山雪水。这一路,有极端天气的无情考验,有志愿者们的倾心守候,暗夜中迷路,风雪中狂奔,几度山穷水尽般绝望,又浴火重生般再度奋力向前,身体如坠炼狱,心灵却享受了失去已久的宁静与欣喜。
虽然是同一个比赛同一个赛道,但由于选手间速度有异,特点不同,加之昼夜轮转气候多变,每个人的参赛经历和感受又多有不同。这是大家共同的八百流沙,也是每个人独有的八百流沙。
现在,他们在《八百流沙》一书中用动情的文字、淳朴的语言,书写下对这段狂野旅程真挚的回忆,重温这一段让心灵回归的旅程,重新找回人生的意义。
本书与何润宇、李树华、王航兵、龚明程、童清锦等著。
2015年9月26日-10月6日,首届“玄奘之路八百流沙极限赛”正式开赛,作为中国首个超长距离越野赛事,其全长400公里,相当于4个“港百”、10个马拉松的距离,全程24小时不间断、自导航、自负重,自补给,穿越全球唯一一个国家级极旱荒漠生态保护区(无人区),用双脚探索中国大漠戈壁的自然盛景,领略汉唐丰厚的文化遗存。
何润宇、李树华、王航兵、龚明程、童清锦等著的这本《八百流沙》写下的就是这段比距离更远的旅程,这段比挑战更丰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