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1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2003年,偏科严重的我勉强地搭上了扩招的顺风车,幸运地被青岛一所还算不错的二本院校录取。我清晰地记得我们那一年的高考和别的年份的高考有些不同,因为我们的文具盒里除了装着必要的文具之外还静静地躺着一支纤细的体温计——那一年一种叫“非典”的疾病肆虐全国。
我们是有史以来唯一一群冒着生命危险考试的人群,而我则是一个不仅冒着生命危险而且还冒着人生风险考试的人——没有人知道,在语文老师和外语老师眼中我可能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在数学老师眼中我从来都是一块“朽木不可雕”的蠢材,因为我数学从没及格过,即使是模拟考试。
身兼人才与蠢材这对矛盾体的我冒死一搏,高考结束的那一刻,既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又有一种前途未卜的担忧——尽管数学算是正常发挥,但我所谓的“正常发挥”其实也就是所有题不留空白,全部胡乱答满,而答案对不对我就不知道了。
成绩出来后,如我所料——语文成绩和英语成绩一如既往地风骚,数学成绩一如既往地蹩脚——55分,而可笑的是我们山东省的数学总分是150分。
庆幸的是,尽管如此,我的总分还是刚好越过了本科线。
填报志愿那天我看着名册上的那些学校名字和专业发了半天呆,因为以我的成绩填报院校只能是高不成低不就,思来想去仍然不知何去何从,最后只好心一横,抱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心态,大笔一挥填了青岛的一所二本院校。当时周围的同学们对我作出决定的果断和迅速无不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们不知道的是我选这个学校的初衷只是因为有些耳熟,仅此而已。
幸运的是,不久之后我收到了红灿灿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不幸的是学校的名字与我填报志愿的大学名字不一样——我被青岛的另一所学校调剂录取了。
许多年后我才知道,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2003年9月10日,大学开学,我拒绝了父母的陪伴,选择孤身一人踏上求学之路,我想用事实证明自己已经长大成人。
从家乡到青岛,地图上看似并不遥远的路程却需要先坐汽车再转火车,折腾了大半天才到达,个中辛苦不足为外人道。
然而,日后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上天有意安排我去一个未知的地方与一个未知的人相遇。
我永远记得自己与姜薇相遇的那一天——青岛的海边阳光灿烂,海风习习,当我走出人潮汹涌的火车站过道时,瞥见一个女孩正坐在出站口外面的花坛上哭泣,她的周围已经围了稀稀拉拉一圈人,从他们的议论声中我得知这个女孩下火车时被小偷偷去了钱包。
其实这样的事情每天都有发生,我本来想一走了之,毕竟这个社会骗子太多,傻子都不够用了,可是我回头的一瞬间却看到了她正拿在手里的那张纸片,而我的包里也静静地躺着一张一模一样的。
那是我们学校的录取通知书。
我鬼使神差地转过身,从临行前老妈细心包裹了好几层的钱包里拿出一张百元钞票,走到女孩的跟前,蹲下身,递了过去。
当她抬头的一瞬,两滴泪水正好落在了我的手背上,我感觉被烫了一下,不光手背,心也是。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面前这个眼泪汪汪的大眼女孩让我怦然心动。
她的通知书上写着她的名字——“姜薇”。
我没想到此刻面前陌生的女孩以后会成为我一生的挚爱,也是一生的错爱。
姜薇水汪汪的大眼长长的眼睫毛和清秀的面庞看得我有些胸闷,我当时忍不住想:难道这就是一见钟情的感觉?
出人意料的是,姜薇并没有立即接过我的钱,而是停止了哭泣,上下打量了我好几遍。我知道她还是有戒备心理,赶紧从包里把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也拿出来递了过去,她拿过去仔细地看了一遍才站起来,却还是没有接过钱,而是说:“同学,你陪我打个电话吧。”
女人确实是一种复杂的动物,我满心以为她会在电话里向父母哭诉自己的遭遇,然而我听到的却是她对电话那端说:“爸爸,我到学校了,青岛的海边很美,天空瓦蓝瓦蓝的,你们放心吧。”最后她又补充道,“我在火车站碰巧遇到一个同学一起去同一个学校报到,人挺好的。”
她说这话时冲我做了一个鬼脸,我看见她脸上绽放开了一对小酒窝,让我有些呆痴。当然,混熟之后,她纠正了我的叫法,说那是“梨涡”。
打完电话后,她就默默地跟着我走到了站台,我们等待着63路公交车。公交车来的那一刻,我奋力地挤开人群抢着上车,上车的一瞬,才发现这个女孩手不自觉地拉住了我的衣角。我回头冲她笑了一下,却看到她闪电般地把手缩了回去,一丝羞赧爬上了她俏生生的脸庞。
车子一路行驶,走走停停,我们没有任何的交流,只是盲目地望着窗外的风景。只是车子快到学校时,我才问了一句:“同学,你怎么也没让爸妈送你啊?”
我看到女孩的目光从窗外的景色里撤了回来,然后不无失落地回答说:“原本想自己独立地做一次事情,没想到江湖如此险恶。”我看着她低头委屈的模样,差点笑出来,可最终我忍住了。
“对了,江海,你怎么也是一个人来上学?”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我好奇地问道。 “哈哈,你的通知书上有啊。”
我们还要继续交谈的时候,却听到车上的报站广播告诉我们目的地到了。
这就是我和姜薇的初遇,也是我们爱情的开始。
在之后许多年的时光里,我依然清楚地记得,曾有一个女孩的眼泪在那一天烫伤过我的手背,以及她笑起来那一对迷人的梨涡。P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