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意留与待来人
谈到手艺的传承,曹荣稍显惆怅。
手工艺的传承几乎全靠传统学徒制,师傅传徒弟,一代代传下去。学徒时期条件自然艰苦,学习制作二胡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靠的是日积月累的经验,一开始不会产生很高的经济效益。年龄越大,制作越精良,经济才稍稍改观。“我们那会当学徒,多累多苦的活都是抢着干,就是想着要把底子打扎实了。那些基础的,到现在都是最有用的。”曹荣还告诉我们,像群益职校之类的技校每年来实习的学生也很多,但留下来的却很少,很多学生都去卖房送快递去了。大多数年轻人都在最初的时候便选择放弃。“古人常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在我这里,我倒希望你比我厉害,你学得越好,我这门手艺也算是有传人了。”去年,厂里新来了一批学徒,其中有个实习生,做事十分踏实,对手工艺也颇有兴趣,更主要的是能耐得住性子静下心来学。这下,把厂里的师傅们高兴坏了,曹荣也是,有空就拉着他研究二胡,教他制作。可过了半个月,小伙子却向厂里打了辞职报告,没向曹荣说一声就离开了。后来了解到,是小伙子家里认为制作二胡收入少,又十分清苦,不愿意让他再做下去,恰好遇部队招兵,家人就让他入伍了。为此,曹荣也很是伤感:“手艺这碗饭,是丢也丢不了的呀。”如今曹荣能做的就是在这行坚守下去,遇到想学的便倾囊相授。这不免让记者想起,在综艺节目《欢乐喜剧人》里,相声演员高晓攀排过的一个小品《梨之园》。小品中,敬老院的几个老艺人唯恐手艺没有接棒人,天天分时分段拉着高晓攀学京剧,学快板。嬉笑怒骂,插科打诨,让人啼笑不已。可看到最后,却让人催泪——我“有一身技艺,却无人延续”,对于曹荣,大概就是“志士不愁生短暂,壮意留与待来人”吧。
除了二胡之外,曹荣还比较喜欢运动,跑步、打球、游泳。这些运动他都玩得很开。“只要能动起来我都乐于参与,平常工厂一待就是一整天,脖子僵硬,背部酸痛也是常有的事情,所以下班后就得活动活动,不然老年生活太痛苦。”手艺人的生活,多半是枯燥的,所以单调之余要多为自己找乐趣。
对于家人,曹荣说他还是有一点愧疚的,毕竟任务下来后大多数的时间是要在厂子里度过的。“不过我家人都挺支持我工作的,毕竟他们知道我是真的喜欢这个东西,有时候遇到难题什么的,他们都总会帮我出谋划策。”家人总是在背后默默支撑着一切,无言却饱含深情。当问及和妻子相处时,曹荣倒神秘起来,“女人总是需要点浪漫,所以在我们家,每逢节日不管大小都得过,尤其是纪念日更是少不了。”
所谓匠人,就是那么一群认真做事的人,不为别的原因,就是想把事情做好而已。在曹荣看来,匠人精神就是不断超越自己,勇于挑战自己。他告诉记者,在意大利有一个叫安东尼·斯特拉迪瓦里的人,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小提琴制作巨匠,他的名字已被作为名琴的代名词,著名音乐家帕格尼尼以收藏和演奏他制作的小提琴为荣。
“我要以他为榜样,成为中国的斯特拉迪瓦里,制作出‘声形兼优’的顶级二胡,让世界倾听。”曹荣说。
P18-19
至少对得起光阴岁月
大多数人喜欢精巧的东西,是自然还是人工,是工艺还是艺术,这并不重要。
精巧本身就代表着一种境界,一种高度。浑然天成也好,巧夺天工也罢。当然大自然馈赠的精巧少之又少,而人为的我们倒见识过不少,比如米粒微雕,比如瑞士机械表。前者是艺术,后者是工艺。一种是灵气,一种则是匠气。
古文《核舟记》,开篇曰:“明有奇巧人日王叔远,能以径寸之木,为宫室、器皿、人物,以至鸟兽、木石,罔不因势象形,各具隋态。尝贻余核舟一,盖大苏泛赤壁云。”这个叫王叔远的人,用一枚核桃,刻一舟,上有五人,八扇窗,并有箬篷、楫、炉、壶、手卷、念珠等物,还有对联,题名并篆文,为字共三十有四,而计其长曾不盈寸。难怪连作者魏学洢都要惊叹“嘻,技亦灵怪矣哉!”
用今人所言,这就是本事。但这种创造精巧的本事,除了勤奋,除了热爱,当然或许还有天赋,更多的是细心、耐心和恒心。
中国自古以来这样的能者不少。“庖丁解牛”的故事广为人知,“鲁班精神”更是家喻户晓,并深深影响着今人。2016年初,中央电视台播出了一部名为《我在故宫修文物》的纪录片,讲述故宫书画、青铜器、宫廷钟表、木器、陶瓷、漆器、织绣等领域的稀世珍奇文物的修复过程和修复者的生活故事。甫一播出便引起轰动,观者如云,令拍摄者都感到讶然。的确,在我们身边,就有那么一些人,把原本平凡的工作做到令人望尘莫及、叹为观止。高手在民间。他们耐心专注,心无旁骛,对作品采取最严格的制作标准,精益求精;他们一丝不苟,脚踏实地,不允许自己有半点弄虚作假;他们专注成就专业,催生工艺之美,浑身散发着活力、创造力。
这些人没有豪言壮语,忍耐着日复一日的寂寞和艰辛,“只是本本分分地做自己的手艺”,却诠释着一种精神,全身心投入,精雕细琢,不投机取巧,持之以恒;孜孜不倦,追求品质的极致和完美,匠心独运,常人所不能及;以灵动的艺术之心享受着指尖上的快乐,而不为名利所诱惑。因为秉承着对技艺的信仰和热爱,才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在闵行,凭借着其本身的地域特色和人文传统,有这样本事的人还真不少。比如,作为中国民族乐器第一品牌——“敦煌”乐器的制作人全凭手上这点功夫,把精巧繁琐的工艺一代传一代,从而使民族乐器制作水平在国内独树一帜,被列入国家级非遗保护项目;“小扎钩、大乾坤”,从乡间田地走出来的莘庄钩针编结技艺如今也登上了大雅之堂,成为国际民间文化交流的一张闪亮名片;同样的,一把剪刀,剪出万般世界,充满人文气息,乡土艺术的颛桥剪纸,也成为海派民间艺术的典范,被外国友人们珍藏……如果说这些指尖上的绝活是延续着先人的智慧和积累,那么“7000次榫卯连接”而成的手工艺模型天坛祈年殿和“三尺船模”便是在对前辈致敬的同时,创新而为。
作为“发现闵行之美”文史丛书“民艺乡俗”辑的组成部分,《三千世界在指尖》在讲述我们引以为傲的本土技艺的同时,更关注的是制作者在传承和创新技艺时的故事,叙述他们的匠心,展示他们的形象。所涉及到的这些技艺,大多已被列为市、区级乃至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人杰地灵的闵行,千百年来,我们的祖辈在这里生存、繁衍,逐渐形成了众多习俗风尚和技艺,世代相传,不断流变,并渗透到生产活动和日常生活之中,镌刻在人文历史的每个阶段。这些民俗文化和技艺,凝聚着人们对美好事物的追求和向往,展现着独具特征的风土人情,积淀成文明教化的原状态,从而将生活内容和社会环境装点得多姿多彩。我们希望这样的技艺、这样的精神能够得以延续,并生生不息。
世界虽嘈杂,这些投身于指尖技艺的传承者、创作者的内心却是安静的、平和的,因为他们知道,专注做点东西,至少,对得起光阴岁月。
编者
2017年9月
吴玉林主编的这本《三千世界在指尖(民艺乡俗辑)》综合阐述闵行区域内国家级、市级、区级手工技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包括民族乐器制作技艺、莘庄钩针编结、上海漆器制作技艺三项国家级、市级非遗项目,以及颛桥伞灯制作、土布纺织、女红、海派红木家具雕刻、灯彩制作、摄画制作、海派书画修复、香囊制作等技艺。
作为“发现闵行之美”文史丛书“民艺乡俗”辑的组成部分,吴玉林主编的《三千世界在指尖》在讲述闵行人引以为傲的本土技艺的同时,更关注的是制作者在传承和创新技艺时的故事,叙述他们的匠心,展示他们的形象。所涉及到的这些技艺,大多已被列为市、区级乃至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