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欺骗
吃完晚餐，沈吴刚走出医院食堂，手机就响了起来。电话是女友郑舒打来的。沈昊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听了。郑舒果然又问到结婚的事情，问沈昊想清楚没有？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则的，也是有底线的。她不清楚沈昊现在的想法，但结婚已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如果沈昊当初不想跟她结婚，为什么要跟她上床？
在郑舒一连串的追问下，沈昊不知该如何回答，沉默起来。对面的郑舒半天没听到他的回答，也停住追问。
今天，郑舒已多次打来电话，问沈吴准备什么时候举行婚礼？下午，沈昊刚做完一例手术走出手术室时，郑舒的电话就追了过来，问他关机干什么，怎么现在才开机？沈吴对着电话解释了半天，说刚才在给病人做手术，一律要关机的。郑舒说，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沈吴说，我不知道。郑舒说，给我一个理由。沈昊说，我找不出那个理由。听他这么说，郑舒的声音大了起来，说你都让我没脸做人了。郑舒这样说是有理由的，那就是她怀孕了，所以尽快结婚被提到了两人的议事日程上。
沈昊真的不想与郑舒讨论什么结婚的事情，老实说，他从来就没想过与郑舒结婚，问题是郑舒居然怀孕了，这是他怎么也没能想到的，应该说他们采取了严格的避孕措施，但事情偏偏发生了。现在，郑舒提出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甚至作出了某种让步。郑舒已明确表示，不在乎他的经济能力，也不在乎婚礼的隆重与否，只想与他结婚，这总没错吧。是的，郑舒没错，错的只能是他，是他欺骗了她，他明知故犯，把她推人如此绝境，也把自己逼到了绝境。
站在食堂外面，沈昊抬头望了望夜空，漆黑一团，像要下雨，不远处的山峰在医院灯光的映衬下，呈现出一派幽暗的阴影，有种结实的岑寂之美。他的身体抖动了一下，感觉脑袋的一侧在隐隐作痛。
对面的郑舒可能再也忍不住了，终于爆发：“沈昊，你现在必须给我答复，你以为沉默可以逃避一切么？”
沈吴还是不作声，他知道这样的沉默对郑舒无疑是手起刀落的打击。那头的郑舒似愣住了，不明白他这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再次沉默起来，只有急促的喘息声一下一下地震着他的耳膜。郑舒还在那头等着他的回答呢。
沈昊期待着郑舒挂断电话，然而郑舒比他更具耐心。沈昊暗暗吃惊起来，看来他对郑舒的了解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深入，根本就是片面的，仅只了解一些表层的东西，更别说看透她。
逐渐地，沈昊的头壁上淌下一层汗滴，眼前的一切变得恍惚起来，头顶的夜空，脚底下的道路，身侧的建筑物，不远处的山峰都一个劲地朝着一个地方倾斜着，片刻，整个夜空也似在无声地倾斜起来。沈昊一阵晕眩，赶紧稳了稳自己。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过分了，也真的太不近人情，于是舒缓了一下节奏说：“郑舒，你让我好好想想吧。”
郑舒问：“还有什么好想的，在找借口么？沈吴，我告诉你，你所有的借口都是不成立的，我也不想听你那些破借口。”
“那你要怎样？”沈昊脱口而出。
“不是我要怎样，而是你要怎样。”
“郑舒，你冷静点，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谈谈么？”
“我没工夫跟你扯，作为一个男人，你干脆点，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听得出，郑舒在竭力控制着情绪。
“我会给你一个答复的，但不是现在。郑舒，我的意思是，我们互相并不见得有多了解，我不想这么草率地结婚。如果我们这样草率地结婚，也许到时都会后悔的，我劝你还是把孩子打掉吧，免得留下后遗症，这样对你我都好。”沈昊斟酌着，话说得迟疑。说完后，沈昊对自己很不满意，为什么不干脆点，郑舒有可能已听出了他的迟疑。
郑舒冷笑一声，说：“沈昊，我今天总算看清了你本来的面目，这就是你的借口么？你都把我害成了这样，还要这样道貌岸然地说着，你太让我伤心了，也太让我失望了。”
“郑舒，你现在总算清楚我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了吧。我承认伤害了你，让你饱受痛苦，我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沈昊说着，轻松起来。只要自己在郑舒眼里成了一个卑鄙小人，一个十恶不赦的恶棍，事情解决起来就会容易得多。
“沈昊，你今天终于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了，那我也不隐瞒地告诉你，既然你如此绝情，到时就别怪我无义。”不容他还说什么，郑舒利索地挂了电话。
沈吴举着手机，站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然后，又迷糊地走在去住院部的路上，下午刚做手术的病人有个术后观察期，得去看看，如果没什么术后并发症类的问题，晚上才能安静下来，否则还得值晚班。走着，沈昊的脑袋乱糟糟地，双腿沉重起来，迈得有些踉跄。他想不出郑舒将采取什么样的方式对付他，但郑舒已明确地向他传递了一个讯息，事情是不可能就这样轻易解决的。P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