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是一位传奇人物。有人说他是当代中国的西方书(19世纪前后)收藏家,这部《书蠹牛津消夏记》,堪称一部了解西方经典图书的工具书。
“没了书,我还会是谁?”王强爱书、恋书到痴迷的程度。他认为,对书的爱终究是对人性的爱,对人类的爱。他的座右铭是:读书要读一流的书,做人要做一流的人。因为一流书籍逐渐在人的心灵里建造起一个完全独立于、并得以抵抗生命本质之外其他力量的王国,这个王国是为本真的心灵完全拥有的,在这个世界里栖居着令人神往的古今中外丰富而伟大的灵魂。当一个人的内心拥有这样一个王国的时候,他便不再需要依靠任何外力支撑自己的生命选择及其轨迹。本书将为您打开更多经典书籍的大门。
王强,既是一位企业家——真格基金联合创始人、新东方联合创始人,更是一位读书人和藏书家。恋书狂的王强自称“书蠹”。《书蠹牛津消夏记(精)》是作者凝聚八年心血而成,详细介绍了作者三十多年来所找寻并收藏的珍本、善本,从内容到插图、版式,到装帧,精细详实。藏书范围从书话类到艺术类以及园艺文化类等,时间上从古希腊罗马时期、中世纪,到文艺复兴、宗教改革直至启蒙运动,与每一个时代相关的有定评的著作,都是他书架上的珍宝。所涉猎的品种之多,范围之广,版本之稀——以英文初版书为主,令人叹为观止!书之于王强,如情人,如孩子。书之于王强,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收藏书对他来讲,就像刻骨地体验一次生命轮回的神秘。作者在书中还与读者分享了他一次次与书或温存或热烈的“邂逅”,让人从他漫天飞花、遍野舞蝶的文字里,仿佛看到绵延在他书页里的历史的一颦一笑。
谈海外访书三十年
作为新东方联合创始入及真格基金联合创始人,王强为大众所熟悉的身份,是企业家、投资家;实际上,他更喜欢别人当他是读书人和藏书家一业余的。自上世纪八十年代求学北大以来,无论负笈美国还是返国创业,对读书、访书、藏书,王强始终念兹在兹、乐此不疲,至今已三十年。他爱书、知书的轶闻,在友人中广为流传,如徐小平就说,他曾请王强为两个英国留学生带回的一本一九一。年版罗素《论文集》估价,王强定为五百英镑,一加核对,毫厘不爽。最近,王强新出了一本《读书毁了我》,这篇访谈(《上海书评》,二〇一三年一月二十日),说得上是他为书下的一个长长的注脚。
郑诗亮:过去您主要是靠东奔西走来淘书。但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只要财力允许,任何人可能花一个下午,就能换来您十多年工夫方才集齐的藏书。面对这种变化,您的心态如何?在网络时代,奔走淘书还能带给您过去那样的乐趣吗?
王强:我觉得心态有变化又没有变化。所谓有变化,当然就是网络时代能让你非常快地找到心仪的书,效率很高。我买西书比较多,经常用AbeBooks这个网站。今年我看到Amazon也逐渐有旧书商上去了,但目前书商的数量还没法和Abe比。还有一个卖旧书的网站叫alibris。我从网上买书基本上是这三个渠道,速度非常快,而且如果书商把内容、版式、品相描述得非常精准的话,往往还是可以的。但依照我这些年的经验,有些书商不那么细致,有时他说书里面没有标记划痕,但我收到书后发觉状况非常差。每个书商对品相的理解,诸如什么叫collectable,什么叫very good,什么叫good,什么叫acceptable,都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写上brand new,你心花怒放买回来,发现状况离“崭新”差得很远;有的人说书里面没有划痕,你买回来一看,实际上书商并没有仔细地翻每一页,划痕在书中间藏得很深,而且划得非常糟乱,把整本书都给毁了。本来心情很好的,一下子就跌到了谷底。
有些我经常去的书店,因为我相信他们的品味,相信他们对书的判断,所以常常上他们的网站买书。比如,纽约那家Strand Bookstore。曼哈顿五十九街有家书店叫Argosy,知道的人并不多,但它是一家存在快九十年的老店。这个书店我也非常信赖。它的网页上的信息全且可信,我看过以后能在脑子里马上想象出书大致是什么样的。对我来说,网购就这两类:一类是前面说到的、我非常熟悉的书店,看到一本书,可以毫不犹豫,眼睛都不眨一下,包装、运输都有保障;但另一类,像AbeBooks,alibris和Amazon上面个体书商的品味、对书的包装天差地别。有时,你订了一本书很兴奋,但书收到后却感到非常的pissed off。网络时代购书真是个喜忧参半的体验。
这个体验和前网络时代有什么区别呢?我的心态经历了变化。一开始,看到心爱的传统书店纷纷倒闭,我感到伤心。互联网刚开始跟书店抢生意的时候,我跟书商聊天,问生意怎么样,他们一个个唉声叹气,觉得这下要完了。我也觉得真是完了。但这几年,我发现,在英国,在美国,有些旧书商反倒死而复生,开始在全球范围内卖书了。连他们都没有意识到,互联网既然取消了顾客亲身走进书店的这种必要性,无形中也就把顾客的范围无穷地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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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同学张小军,卖了三十年水果,还在解放桥下练摊。我们去他水果店坐,他热情地招呼我们吃冰镇西瓜,很阔气地把西瓜瓤劈了个正方形端上来。我们奇怪他做了老板还亲自坐镇,一地的西瓜也不摆放得高大上一点。这个时候,几个姑娘过来,她们弯腰挑西瓜的时候,我们突然明白小军的坚持了。
在花枝招展的姑娘们身旁,傍晚的红霞在裙子深处燃烧,我们知道,即使与帝王换位,张小军也不愿俯就。
想到张小军,是因为读了王强文章。
二〇一三年在饭桌上见到王强,当时我还有点尴尬。之前。《中国合伙人》上映的时候,因为看不惯一个美国梦被抒情成中国春梦,所以写影评讽刺了三个油光水滑的偶像主人公以及他们的原型,也就是新东方的三巨头。而那天饭桌上就坐了两巨头,徐小平和王强,说良心话,虽然王强徐小平跟邓超佟大为有距离,但驰骋疆场二十年,他们算得上水滑。徐小平很亲切,王强很斯文,甚至他们还真诚地赞美了我的影评,搞得我跟布努埃尔似的,本来口袋里放着些小石头,准备丢给不友好的观众,没想到他们鼓了掌。
这样就认识了。临走,王强还送了一本他自己的书,《读书毁了我》。书中呈现出来的王强跟反复出现在各大经济领袖论坛中的王强好像没有什么关系,毕竟,在我们老百姓朴素的初级阶段理解中,进入富豪榜的男人光谈书,就像梁朝伟只演盲人一样。红尘滚滚,人头马不是应该有更多艳遇更多故事更多缠绵悱恻更多欲罢不能吗?如果这个世界的电影电视剧还残存一点现实主义,那就是高帅富的人生戏码从来更跌宕,但王强的剧情主线在哪里呢?
在《书蠹牛津消夏记》中。
王强自称书蠹,倒是童叟无欺,光是文章标题,就篇篇涉书。不过,书海悠游,我们只看得到小丽或者玛丽,王强却能直接敲开爱丽丝或者血腥玛丽的门,甚至,把她们带回家,如此,看王强的文章,时不时给我一种从来没真正看过书摸过书的感受,因为他是住在牛津宿舍听着牛津的风穿过房间然后打开《伊利亚随笔》品读兰姆的“牛津度假记”的;因为他是摸着劳伦斯的签名打开《查特莱夫人的情人》初版本的。虽然他跟我们一样没见过莎士比亚没见过简·奥斯丁,但是他摸过从古至今各种皮质各种版本收藏着最接近莎士比亚最接近简·奥斯丁意图的装帧和插图。
芸芸众书,佳人一样走到黄昏的灯下,等候王强的检阅,他走上前,看到Birdsall十二卷本的查尔斯·兰姆,电光火石间,老板捕捉到了他的震撼。老板说,如果你喜欢,半价拿走。王强怀疑自己听错的刹那,却绝望地发现,缺了第二卷。后来他狠心没买,因为他知道,倘若带了残卷回家,终他一生,都会寝食难安。
要不所有,要不没有,表面是刚烈,其实是淫欲,而能如此抒情地袒露自己的淫欲,就是王强了。不过,如果《书蠹牛津消夏记》只有这一面,那这本读书记就太屌,王强最打动读者的地方是,他的文风非常朴素,就像他愿意极为坦率地承认,淘书的最大乐趣在于以便宜的价钱买到有价值的书,也就是说,本质上,他愿意读者当他张小军,他跨山涉海地走到一个书店,跟我们一样,也是为了突然到来的姑娘的一次弯腰。
不知道是不是这点率真,让王强在向我们展示他的收藏,类似他的达利插图签名版、草间弥生插图版《爱丽丝漫游奇境记》时,我们从来不觉得他炫富。那一刻,他就像玛丽莲·梦露一样,只是刚好站在了地下铁的风口,我们只看到她的纯洁,只看到她和生活之间的全部欢愉,那些赤裸裸又灿烂烂的欢愉。这些欢愉,和着书中多次出现的图书馆报时铜铃声,让我们感受到一个读书人的最高幸福。
这种幸福,是王强的剧情主线,其中有万千艳遇,其中有无数故事。
二〇一五年十二月八日
写文章,我一向来得慢。收入此集字数不多的文字,竟像蜗牛,从二〇〇七年到二〇一五年,一格一格爬了八年。生性疏懒当然是主因。总固执地觉着,确有心得和感触才该动笔,虽然笔下文字缓慢却不见得就因而变得高明。
此次结集,个别地方文字稍稍做了修订。海豚的朱立利、吴光前、杨小洲参与了设计讨论;吴光前贡献了精彩的版式与封面设计;于浩杰贡献了一流的印装;责编吴蓓、孟科瑜细致的校对保障了文字的质量。
三年前,承诺俞晓群,欠他一部书稿。三年来,这个承诺时时刻刻未敢忘怀。现在,累积至今的文字,汇在一起,终于有了兑现的可能,心里如释重负。晓群的勤奋、执着、坚韧和追求极致的堂·吉诃德般勇气,不仅助他成长为出版大家,更一步步将国人出版装帧的技艺,渐渐带向可与英美同行比肩对话的境界。我一页页认真比对过手头原版藏品,不夸张地说,他心血首次的结晶《鲁拜集》,刚一迈步,秀出的段位就令人惊喜赞叹。我的文字能得出版大家晓群青睐,还将体面地栖居在海豚迷人的书装里,真是幸运。晓群的大序,清晰地将我们十几年淡淡却彼此惦念激励的情谊从字里行间浮现出来。
不显山不显水的陆灏,总能以他无法让我拒绝的手段,不知不觉中“榨出”我的文字。翻翻此集的文章,几乎全部是给了他的《上海书评》。二〇一五年端午节,作为电影《十二公民》出品方,我去上海领取上海国际电影节授予的电影传媒五项大奖。逗留时间匆匆,给他发了条短信问候。第二天上午,出发去机场时收到他短信,说顺路可在他家附近咖啡馆小聚。他点了咖啡,我点了茶。寒暄后,他得知夏天我将去牛津待些日子,慢慢吹着咖啡泛起的泡沫,轻轻地说,既然人到牛津,何不留些文字痕迹。他说《文汇学人》将刊发一篇钱锺书负笈牛津的长文。我没直接答应,怕没把握,只是说到时看看找不找得到提笔的灵感。结果,我挥汗如雨,从牛津宿舍到北京书房,草写修改,交给他《上海书评》分五次连载完毕的“书蠹牛津消夏记”。当然,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也无法拒绝地为我题写了此集漂亮的书名,虽然他不止一次自谦地说:“只要不给你丢脸就行。”
二〇一三年在上海开会,趁便想见见海上几位文字高手。陆灏编《万象》时期,我的文字偶尔与他们相遇。陆灏让郑诗亮安排了一个饭局。从文字里出来,见到陈子善、沈宏非、毛尖、黄昱宁、小宝、小白。认识了毛尖,于是有了此集这篇灵气四溢的大序。朋友圈见伶牙俐齿的她写我拿玛丽莲·梦露说事儿,哈哈大笑,纷纷问我什么时候穿起裙子站在地铁风口上,淋漓尽致体验体验她所说的人生赤裸裸灿烂烂的欢愉。我倒暗自得意,此集文字正是她笔下同学张小军摆的西瓜摊。谁想得到,毛尖竞有一天也能走进来,放下身段儿,弯腰挑拣挑拣地上码放得并不高大上的西瓜。
这个集子是二。一二年十一月《读书毁了我》出版之后,我文字的第二次结集。我把此集献给Bili和TanTan。母子俩无条件的纵容,让我书海遨游时,总能尽情仰望和采撷辽远处无穷无尽的文字星光。
二〇一六年六月十六日作者记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