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长春立即伸手在窗台上一撑,轻巧地跃过窗台,走近鸽棚,一把抓住那只鸽子,看着它脚腕缠着的绸带,好笑地想,这鸽儿刚从北京飞来,飞得也够远了,还要吃醋,准备与占了窝的情敌打架,劲头也够大的。他揭下绸带,取出一张纸条,又打开那扇窝窗,把手中那鸽子塞了进去,笑道:“这儿只有一个窝,一只母鸽子,你们谁有能耐就是谁的,鄙人严持中立。”说完转过身来,又是一跃,回到屋内,关上窗户,从抽屉里取出一只从俄罗斯商人那儿用一两金子买来、产自泰西的放大镜。他借助灯光与放大镜,看完纸条上那些微雕似的小字,心想:看来,这老秃子取代舒哈达的机会来了……
武长春是都护副将李永芳的书记官,李永芳是他的上司,也是丈人。李永芳原本为明朝驻守抚顺的游击,大前年后金大汗努尔哈赤在萨尔浒大胜明军后挥师南下,兵I临抚顺。抚顺虽然城高壕深,粮草充足,易守难攻,但他没有抵抗,而是开门迎降,武长春也随着丈人一起归顺。因为李永芳是努尔哈赤起兵叛明、自立为汗后首个向他投诚的高级将领,因此对他大加犒赏,任命他为专门负责情报工作的都护使舒哈达的副手——都护副将,官位三品。对此,李永芳感恩不尽,因为工作努力而出色,颇受努尔哈赤与主管情报的四贝勒皇太极的赏识。昨天,李永芳就预感到这两天会有重要情报到达,要武长春晚上在机密房里当值候守,接到情报后随时报告。
于是,李长春便前往李永芳的卧室报告。然而,他还没走到门前,就听见卧室内传出女人兴奋的呻吟声。这种声音对他这样的年轻人尤其敏感,他马上明白,是那精力旺盛的老丈人正与那侍候他、刚过三十的老妈子激情交欢。李永芳是个鳏夫,其妻年初因病过世。武长春只能停在门口,耐心等到高潮过去,屋内变静,方才抬手敲了敲门:“阿爸……”
“是长春吗?”卧室内,正要入睡的李永芳从床帐里钻出脑袋问。虽说他还不满五十,身板硬朗,但早已谢顶,垂着一根勉强扎成的细辫子。
“正是。”
光着脊梁的李永芳赶紧把衣服套上,此时那个老妈子也把脑袋伸了出来。李永芳一见,朝她瞪了一眼,她又缩回帐内。
李永芳走到门口,把门打开,问着等在门口的武长春:“天亮的雨点儿回来了?”
“回来了。”
李永芳立即与武长春来到机密室,他推门走进后,没等坐下就问:“天亮怎么说的?”
武长春道:“天亮说,有迹象表明,胖子被锦衣卫盯上了,他已经通过一条暗道提醒过胖子,可胖子听不进。”
“这说明我们这儿很可能有内鬼!”
“阿爸怀疑是我们这儿的内鬼,向锦衣卫通报了我们在关内的细作网?” “可能性很大,我早就提醒过舒哈达,但他听不进,还嚷着要把黄胖子派送北京。”
“那天亮会有危险吗?”
“不会,除了你,没人知道我把天亮派往北京,我连舒哈达也没说,你若不是我的女婿,我也不会告诉你,搞情报的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要是舒哈达知道,阿爸背着他重新埋下一条暗线,准会恼羞成怒,这小子从来就瞧不起咱们汉人。”
“怕什么,我这样做是四贝勒批的。四贝勒清楚,舒哈达能力有限,对我又不满与猜忌,不肯放手让我行动。以前他不把舒哈达换掉,主要是他的家族都曾支持过四贝勒。如今,四贝勒接班早已铁板钉钉,只是碍着过去的情面才没把他换掉,有些事,他都是暗中与我商量,征求我的看法。”
“真没想到,四贝勒这么信任阿爸。”武长春意外地感叹道。(P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