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浪荡公子与上百女人的一生传奇,现实版唐·璜,充满阴谋、背叛、狂野、情欲的辗转流离。
贾科莫·卡萨诺瓦证明了:一个人不是作家,但能写出世界上最使人感兴趣的长篇小说。《我的一生(卡萨诺瓦自传)(精)》便是他的自传。
从威尼斯到英国,从荷兰到比利时,从德国到俄罗斯,从波西利普到托莱多,从日内瓦湖到俄罗斯草原,他未曾赞美过风景,却从不在他遇到的所有美丽女子身上吝惜华丽的辞藻。
他会拉丁语、希腊语、法语、希伯来语、西班牙语和英语,也通晓化学、医学、历史、哲学、文学,会跳舞、击剑、骑马、玩纸牌。比得上任何一个高贵的骑士,也斗得过地痞流氓。他近乎是个学者,近乎是个哲学家,还近乎是个骑士。
他是卡萨诺瓦,18世纪欧洲的一个传奇。
贾科莫·卡萨诺瓦的回忆录没有深邃的哲理,但是同时却使他的回忆录成了一部历史导游手册,一座18世纪的宫廷,一种有趣的丑闻纪事,一个世纪编年的完整的横切面。
通过其他任何人都不如通过卡萨诺瓦来了解18世纪的日常生活现象,也就是文化现象,当时的舞会、剧院、咖啡馆、城堡、旅店、赌场、妓院、狩猎场、修道院和要塞。通过他,我们可以了解到在那个时候如何旅行,如何进餐,如何读博,如何跳舞,如何居住,如何谈情说爱,如何消遣娱乐,风俗道德如何,教养举止如何,言语风度如何以及生活方式如何,而在这些丰富多彩的事实,也就是客观的生活现实场景之外,还可以了解到那些喧哗嘈杂,不住地轮番出现的各色人物。那些人物足够写作二十部长篇小说,可以供一代的,不,可以供十代的中篇小说家使用。那些人物是多么丰富呀!有士兵和亲王诸侯,有教皇和国王,有流浪汉和赌场骗子,有商人和公证人,还有阉人,驱赶妓女者,歌手,少女和娼妓,作家和哲学家,贤明人和愚蠢人。
《我的一生(卡萨诺瓦自传)(精)》是把一个个人物聚集在一本书的围栏里最有趣和最丰富的人物大汇展。数以百计的中篇小说和戏剧都借助于他的作品才写出了最好的人物形象和场景。这一座题材矿山至今依然是取之不竭的,正如曾经有十代人为了新建筑而从罗马广场取用石材一样,还会有好几代的文人学士要从大挥霍者那里借用基础和人物。
第二章 被帕多瓦的好天气治愈
外祖母送我去寄宿
初恋
当只剩下我和那斯洛文尼亚老太太时,她领我上楼,指给我看我睡的床。它和另外四张床并排放在房间里,其中有三张一样的床是给三个与我同样年龄的男孩睡的;他们上学去了。还有一张床是女仆睡的,她负责监督我们,防止小男孩们在一起会做恶作剧。看过了我的床位,斯洛文尼亚老太太带我到花园里,允许我在这里玩到中午。
我既不觉得高兴,也没什么不高兴。我不感到害怕,也没什么期待,甚至没有哪怕一点点的新奇感。
时近中午,我的三个伙伴回来了,就像跟我是老相识似的,他们对我说了很多话,可我一点儿也没听懂。我没有回答他们,然而这却丝毫没有扫他们的兴。后来,他们一再邀我参加“纯粹的消遣”,就是跑啊,翻跟斗啊,诸如此类的游戏。我很乐意地参加了,直到有人来叫我们吃饭。
在一道难吃的汤之后,我们得到一小份鳕鱼干和一个苹果。这就是全部饭食。当时正逢四旬斋期。
饭后,女仆带我到学校去见格齐博士,一位年轻的神甫,斯洛文尼亚老太太跟他说好了,每月付他四十索尔迪,是一个柴希内的十一分之一。
因为我需要学写字,就把我分到了五六岁孩子的那一班。他们马上就取笑起我来了。
晚上,回到我的斯洛文尼亚老太太那里,她给我喝的汤比中午的还糟。让我惊异的是居然还不许我抱怨。此后我被送上了床,床上全是可怕的跳蚤,弄得我根本不能合眼。老鼠在地板上跑来跑去,吓得我的血都凝住了。
天刚蒙蒙亮,我就离开了那张倒霉的床。我对那年轻女仆抱怨了一番,然后要求换一件干净衬衫。她却回答我,只有到了星期天才能换衣服。我威胁她说要到女主人那里去告状,她却笑了起来。而我的伙伴们也嘲笑我,此时我平生第一次因苦恼和愤怒哭了起来。那几个倒霉鬼跟我同样处境,可他们已经泰然处之了。
我垂头丧气,一上午都在课堂上睡觉。一个伙伴把我疲倦的原因告诉了博士,不过他的用意却是取笑我。善良的神甫把我领进他的小屋,听我讲述了一切。他靠自己的眼睛证实了我所说的都是实情。当看到我全身布满着肿块和斑点,他大为震动,马上领我去找斯洛文尼亚老太太,把我的情形指给她看。她装出一副诧异的样子,把全部过错都推在女仆身上,并且信誓旦旦地说,马上就把她撵走。就在这时,那女仆冲过来,冲着主人叫道,应当由老太太本人承担责任。女主人勃然大怒,给了她一个耳光,女仆马上回敬她一记耳光,然后夺路而逃。博士把我交给斯洛文尼亚老太太,向我保证,等我跟其他学生一样干净之后,就会让我继续上学,然后就走了。他一走,我便挨了那老太太好一顿训斥,最后她威胁我说,如果我再给她找这样的麻烦,她就把我扔出去。她给了我一件衬衫,一小时后,一个新女仆把床具都换了。
老师教我功课特别认真,他指定我坐在他桌子旁边的座位上。为了向他证明我懂得这是荣誉,我以最大的热情投入学习。一个月后,我的字已经写得相当好了,他可以转而教我语法了。
帕多瓦的空气明显地改善了我的健康状况。可是,我越来越健壮,饭量越来越大,也就越来越容易饿。苦难会逼得人想办法,我发现食品柜里有五十多条熏鲱鱼,它们逐渐被我吃得一干二净。所有挂在烟道口的香肠,还有我能在鸡窝里找到的鸡蛋,也都进了我的肚子。我甚至还偷吃到我老师的厨房里去了。
这些事弄得斯洛文尼亚老太太满腹疑团,可她又没能将小偷当场拿获,便赶走了一个又一个女佣。而我依然瘦骨嶙峋。
四五个月之后,我在学校里进步很大,博士让我做班长。我可以检查同学们的作业,给他们改正错误,加上表扬或是批评的按语,然后交给老师看。可是我的严格劲儿并没能持续多久,因为这些懒家伙很快就发现该怎样让我把分数判得松一点。当他们的拉丁语作业满是错误时,他们就用好吃的甚至钱来贿赂我。这唤起了我的贪欲,所有不肯贿赂我的人,我都不给他们好分数。最后,有人向老师告我的状,老师证实了我的勒索行为,宣布撤我的职。
在这件不愉快的事情之后的一天,如果不是因为我有明显的饥饿症状,那位仍然很赏识我的博士,也许就不会私下问我是否愿意离开斯洛文尼亚老太太的膳宿公寓,住到他家里去了。听了他的建议我欣喜若狂。他马上叫我写三封信,分别寄给格里玛尼教士、巴弗先生和我的外祖母。
格里玛尼教士没有答复我,而是委托他的一位朋友奥塔维阿尼指责我,说我不该受人家的引诱。巴弗先生却跟我的外祖母说,她应该马上回信给我,这样我在几天之内就可以过得比现在快乐。事实上,八天之后,就在我刚要坐在饭桌前的一刹那,这位了不起的妇人出现了。我向她冲过去,抱住她的脖子,泪如泉涌。我们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我的勇气苏醒了,当着斯洛文尼亚老太太的面,我历数所受的苦,要求外祖母带我出去吃饭,因为我六个月来都在受着饥饿的煎熬。
外祖母心平气和地要求斯洛文尼亚老太太马上收拾好我的全部东西,然后就把我带到她住的旅馆去了。
她自己几乎什么也没吃,只是惊异地注视着我的馋相。我狼吞虎咽地把食物一扫而光。这时,格齐博士也来了。单凭外表,她便对他产生了好感。他是位26岁的英俊神甫,健壮、谦和、彬彬有礼。一刻钟之内,他们把一切都谈妥了。善心的外祖母付给他24个柴希内,作为一年的预付费用。但是她还要把我留在身边三天,好把我打扮得像个神职人员,还要让人给我做一顶假发。
三天之后,她亲自带我去见格齐博士的母亲,并跟她说,她会尽快给我送一张床来,或是买一张。博士却说,我可以跟他睡,他的床很大。外祖母对这个建议表示感谢,随后我们把她送上三桅帆船,这船将把她带回威尼斯。
在格齐博士的家庭成员中,有他的母亲,他的做鞋匠的父亲,还有他刚满13岁的妹妹贝蒂娜。她很漂亮,爱读小说。她父亲总是叱骂她不该在窗口晃来晃去,博士却反而因为她对书本的痴迷而责备她。我马上就喜欢上了这个姑娘,而她也在我的心灵里投下了最初的某种激情的火花,后来我才能渐渐控制这种激情。
我搬进格齐博士家六个月之后,所有的学生都离开了他,因为他对我倾注了全部的好感,这促使他不得不办一所小型学校,让小孩子们都来寄宿。然而这件事花了两年的时间才办成。在这两年中,他将平生学识全部传授给了我,甚至还教我拉小提琴,这种技艺对我今生将大有裨益。
格齐博士虽然不是一位哲学家,但他教我亚里士多德学派的逻辑学,以及传统的托勒密体系的天文学,对此我有着浓厚的兴趣,而他却常常不太耐心。他在礼仪方面是无可指责的,事关宗教时,他总是十分严格,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假作虔诚的信徒。
他喜爱一张舒服的床、一小杯葡萄酒和家庭中轻松愉快的气氛。他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布道,在这方面他颇有优势,因为他有表情丰富的脸庞和坚定有力的声音。他的听众都是女人,但同时他也成了她们的死敌。在他不得不跟她们说话的时候,他看都不看她们一眼。按他的观点,肉体的罪恶是所有罪恶中最深重的。
……
P15-18
卡萨诺瓦和他的自传《我的一生》(代序)
对于中国读者来说,卡萨诺瓦这个名字尽管近年来已相继有几本介绍他的书籍出版,他的自传亦有一个选本被译成中文,但依然还是陌生的,可整个欧洲对这个人却几乎家喻户晓人人皆知。不论是大型的百科全书,小型的词典,甚至是家庭常备的字典,他的名字都成为一个词条,一个单字,因为卡萨诺瓦已成为“好色之徒”、“登徒子”、“浪荡公子”、“猎艳者”、“冒险家”的同义语了;近几十年来,诸多学者更拓宽了对这位生活中的奇才、文学中的幸运儿的研究,从而形成了一个特有的学科:卡萨诺瓦学(Casanovastik)。他的那部卷帙浩繁的自传《我的一生》——共12卷,全文如译成中文要超过250万字——已无可争辩地在世界文学史上占有了一席之地。它的社会价值和认识价值已为学者们所公认。也正因此卡萨诺瓦身上除了一些不光彩的恶名,又有了作家的头衔了。
卡萨诺瓦被称为“好色之徒”、“浪荡公子”、“猎艳者”,这不是硬安在他头上的恶名,而是名副其实,实至名归。他在自传中用近三分之一的篇幅如实地描绘和记述了他一生中与116个女人的情事(写过一部出色的卡萨诺瓦传记的德国作家赫尔曼·凯斯顿对卡萨诺瓦在《我的一生》中提到与他有染的有名有姓的女人做过统计,得出了这个数字)。这些女人被他引诱,爱上了他,他也爱上了她们,对她们做出许诺,有的还想与之结婚;但他爱得快,许诺得快,而忘记得更快。如茨威格所言,他是一个热情激荡的享乐者,是一个典型的瞬间沉醉者。他像唐·璜一样,不断地在情场中追逐他的猎物,不断地进行情爱的冒险。他毫无顾忌地在为《我的一生》写的前言中承认:“感官的快乐是我毕生的主要追求,对于我来说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因我是为另一性别而生的,于是我不断地去爱那个性别,并致力于去赢得她的爱。”但卡萨诺瓦绝不仅是一个好色之徒,一个现实中的唐.璜,他也是一个生活中的奇才,一个有成就的作家。他1725年生于威尼斯,16岁即取得了法学博士学位,成为教士,当过兵,做过提琴手,受国家法庭指控,被关入臭名昭著的铅皮监狱,并成功地从中逃脱(这使他名噪一时)。在法国当上了国家彩票的第一经理,后又在巴黎建立了一家公司,得到过教皇的金马剌奖章和“骑士”的称号。他熟谙医学,通晓历法,善于理财——更善于挥霍;他建立过一个剧团,出版过戏剧杂志。他也热衷于写作,在不断的旅行和周游中他写下了不少著作,这其中有《驳阿麦罗特·德·拉.胡塞依所著的(威尼斯政府史>》、《拉娜’卡普林娜》(一篇论及女性器官对女人性格影响的文章),出版了《波兰动乱史》,发表了一部乌托邦小说《爱德华和伊丽莎白,或地心之旅》,还翻译荷马的《伊利昂记》。当然更有这部使他能跻身于世界文学之林的自传《我的一生》,这是他晚年落魄之际得到瓦尔德斯坦伯爵收留,在杜克斯管理图书期间用九年时光写下的一部鸿篇巨制。
1774年卡萨诺瓦得到威尼斯共和国国家法庭的赦免,被逐18年之后终于返回了祖国。他过了一段相对稳定的生活,可在1782年他发表了一篇论战性的文章又获罪于国家审判法庭,在1783年不得不再次离开威尼斯,在欧洲各地旅行。1784年他在维也纳邂逅瓦尔德斯坦伯爵,被邀往波希米亚的伯爵领地杜克斯,做了伯爵的图书管理员。这个地处偏僻,而且备受下人蔑视的环境对一向在欧洲各大都会出入宫廷,周旋于上流社会和厮混在女人中间的卡萨诺瓦不啻是一种折磨,一种屈辱;他曾一度秘密逃离杜克斯,但他时已逾花甲之年,就像掉了牙的老狗一样,风光不再了;几个月之后他充满悔恨地返回了杜克斯。他这时的情况就如茨威格所描述的:“被赶出一个个家门,受到女人们嘲笑,处境孤独,形同乞丐,软弱无能,这时候他已是骨瘦如柴、喃喃抱怨的白发老人了。”出于百无聊赖,为烦恼所折磨,他于是从1790年起,开始描述他的生平,奋笔疾书,每天写13小时,在回忆中去重新体验已逝去的快乐,在沉湎中去忘记现实中的痛苦。就这样他在九年之间写下了12卷之多,但他只写到1774年,此后直到他1785年到杜克斯时,还有11年的经历没有写;至于为什么,学术界尚没有定论。
卡萨诺瓦在他为这部自传而写的序言中称:“不管是有价值还是无价值,我的生活就是我的材料,我的材料就是我的生活。”这句话大体可以看作是他写这部自传的立意。他几乎不加选择不加取合,把他一生所见所闻,所经历的所体验的,他的感受,他的享乐,他的痛苦,他的幸运,他的挫折,都一股脑儿塞进他的书里。他几乎不做任何伦理上和道德上的思考,不去探索生活的真谛和人生的价值。他不尊重良知,不懂得善与恶。他的这部自传是一个杂然并陈,松散无序,没有取合,不加提炼,不加晶化的什锦大拼盘,但是它有着无可争辩的长处:这就是真实性,生活的真实而非艺术的真实。它不像歌德的自传,是真实加上诗化;也不像卢梭的自传,是真实加上忏悔。
恰恰是这一长处使这部作品成了卡萨诺瓦所处时代的一幅出色的然而也是粗俗的图画,他的感性的观察方式对后代人具有一种文献性。这幅巨大的图画是一座人物的画廊:有皇帝、女皇、国王、公侯、大臣、教皇、主教,有银行家、投机商、证券经纪人、军官、士兵、僧侣、修女、教士,有作家、艺术家、哲学家、神学家;有市井俗夫、土匪恶棍,有赌徒妓女、密探间谍、江湖术士。可以说是上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下至社会底层人物,鱼龙混杂,无所不有,而这些人物既非虚构,亦非杜撰,都是卡萨诺瓦亲自接触亲自交往的。这幅巨大的图画是18世纪上半叶的一个多彩的然而也是凌乱的社会横断面,它展现出了这个时期的社会——文化——生活的诸多现象:宫廷、社交场、贵妇人沙龙、交易所、剧院、赌场、妓院、城堡、监狱、修道院、要塞、军营,它几乎包容了社会从最高到最低的多种场所,而它们全系卡萨诺瓦活动和混迹其中的。卡萨诺瓦这位无所忌惮的冒险家,他一生几乎居无定所,他的足迹几乎遍及整个欧洲:从意大利到英国,从西班牙到瑞士,从奥地利到德国,从波兰到俄罗斯,从捷克到荷兰,从卢森堡到比利时,几乎在每一个大都会、每一个著名的城市都留下了他的身影,都留下了他的故事。这一切就使卡萨诺瓦的自传《我的一生》成为一部极具特色的奇书。
一部奇书则必然有一种奇遇。落魄的卡萨诺瓦晚年在杜克斯为了打发百般无聊的时光,为了缅怀往日的肉体上的享乐和精神上的愉悦,为了在回忆中忘却现实,他用法文写下了他的自传。1797年,他为这部自传写了一篇序言。或许他还幻想看到书的出版,但是在翌年他那副在壮年时期过度挥霍的躯体就僵化了,他那颗一度过分活跃的心脏就停止活动了。在临死前,他把这部自传及他的文稿托付给他的侄子卡罗·安基奥利尼,可它们被装在几个箱子里一直堆放在杜克斯的宫殿里。直到瓦尔德斯坦宫殿及其图书馆被没收,转移到别处时,卡萨诺瓦的全部遗稿才到了卡罗·安基奥利尼手中。在这些著作中除了这部自传之外,还有一部喜剧《Le Polemoscope》,论述路易十六,谈及罗伯斯庇尔之死,对拿破仑、腓特烈大帝、伏尔泰、卢梭等人的评论以及涉及磁力、星象、灵魂和音乐的文章。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的手稿《我的一生》。1820年——此时卡萨诺瓦早已不被人知了——一个名叫F.根采尔的人受安基奥利尼之托询问莱比锡的出版商布洛肯豪斯,是否对这部自传手稿感兴趣。布洛肯豪斯拿到这部手稿后委托他信任的几位有名人士进行评估,这其中就有著名的德国浪漫派作家路德维希-蒂克。在得到充分的肯定之后他就以区区的二百塔勒买下这部自传的手稿,并在1822年至1828年间让人译成德文,分12卷出版。这个经威廉·封·舒尔茨译成的德文版本并不忠实,他听从出版商布洛肯豪斯的指示,把书中一些露骨的性爱描述的文字都进行了无害的加工和删节。这部传记的出版取得了商业上的成功。有趣的是,法国的一家出版商盗取了这个德文译本,把它译成了法文出版。此后不久,1826年至1838年问,布洛肯豪斯把手稿交给一位法语教授让.拉法格进行文字整理,出版了法文版。直到1860年布洛肯豪斯宣布放弃了版权。此后这部自传在世界各地被译成二十余种语言出版。
《我的一生》的出版迅即激起了很大的反响。有的学者著文,怀疑是否有卡萨诺瓦其人,有的人承认其存在,但认为只有司汤达这样的作家才能写出这样的作品;不管怎样,曾默默无闻的卡萨诺瓦又复活了,而且如茨威格所形容的那样,这个出色的江湖骗子进入了创造性智慧的万神庙。他写道:“这个狡猾的赌徒一下子胜过了自但丁和薄伽丘以来所有的意大利作家。”。这句话当然是夸张的,但它确实从另一个层次上表明了卡萨诺瓦是一个描述自己的天才。“他的讲述不是出于文学上的虚荣心,不是出于教条主义的自我宣扬,也不是出于愿意改过自新的懊丧,更不是出于暴露狂的忏悔癖好。……这不是绞尽脑汁的空想家和编造者,而是一切作家中的高手大师在讲述自己的生平。”自从他的自传广泛地流传起来之后,越来越多的学者在考证在阐释,批评家在评价在争辩;而对许多作家、艺术家来说,这部自传却是触发灵感,激起创作热情,引发遐思的触媒剂。它为他们提供了充分的空间,成为他们创作的题材矿山。自1836年法国作家沃德维尔的剧作《卡萨诺瓦在圣·安德列斯要塞》起——此人同时还为音乐家A·洛特青写了同名的歌剧剧本,这部歌剧1841年在莱比锡首演——此后就不断有取材自这部自传的作品出现。其中著名的有奥地利作家胡果·霍夫曼斯塔尔的戏剧《冒险家和歌女》、《克里斯蒂娜的返乡之旅》,A·施尼茨勒的戏剧《姊妹或卡萨诺瓦在斯帕》、小说《卡萨诺瓦的返乡》(20世纪末美国据这部小说改编成一部名噪一时的电影),赫·赫塞的小说《卡萨诺瓦的皈依》,法国作家阿波利奈尔的戏剧《卡萨诺瓦》等。进入当代,以卡萨诺瓦自传为题材的作品更为繁多。在我国,译林出版社和团结出版社就出版了爱尔兰作家安·米勒的《卡萨诺瓦》和比利时作家黎。弗兰姆的《卡萨诺瓦传奇》。这部自传至今仍然是作家和艺术家取之不竭的题材之矿。
《我的一生》有着很高的认识价值,它向我们今天的读者展示出了18世纪欧洲社会一个全景式的概貌,为我们提供了认识他所生活时代经济、文化、生活、风俗等诸多领域中的诸多现象的一个机会。我认为这便是这部自传的真正价值所在。至于书中那些流于恶俗的章节,相信读者自会做出论断。这里我不妨摘引诗人海涅作为读者在谈及《我的一生》时的一段话,他在1822年写道:“我不愿意向我的爱人推荐这部回忆录,但愿意向我的朋友们推荐。从这部书中散发出一股淫荡的意大利情欲的气味。主人公是一个享受生活的、强壮的威尼斯人,异常狡狯,周游各国,与许多杰出人物交往,与女人们的接触更为密切。这本书没有一行与我的情感相契合,但读起来没有一行不使我感到快乐。”这虽不无迂腐之气,确也道出了一个普通读者的一种感受。
卡萨诺瓦晚年在杜克斯时,曾记下那个蔑视他并虐待他的庄园总管费尔特希纳说的一段话。说在他死后120年会建立一个特别的卡萨诺瓦协会,去检验他写下的每张纸条、每一个日期,去追查他细心抹掉的那些乐于丧失名誉的女士们的名字。虽然不是在120年之后,而是在他诞生250周年的1975年在威尼斯确实就建立了一个研究卡萨诺瓦基金会。这个研究会,它当然不是去追查那些与他有肌肤之亲的女人,而是把卡萨诺瓦本人作为一个研究对象,定期地召开学术讨论会,形成了一种专门的学问:卡萨诺瓦学。据英国学者J·GR·契尔德1956年编的一个书目:有43部关于卡萨诺瓦的作品,有四千多种自传版本,有一千多篇论述卡萨诺瓦的文章。在欧美,对卡萨诺瓦的研究直到今日仍方兴未艾,不仅是他的自传,而且他的其他一些著作、文章以及书信都相继出版。
无论是作为一个社会现象还是作为一种文学现象,卡萨诺瓦和其自传《我的一生》,我们都应当熟悉,应当了解。正是为了填补这方面的一个空白,我们翻译了《我的一生》的节选本,这个节选本在几年前曾出版过。这次我据《我的一生》全集增译了几万字,并把他亲自写的简历一并译出,附上编写的一份年表。这样读者大体上就可以对卡萨诺瓦其人有更多一些的了解。
附带说明一下:书中的注解系由译者所加。
高中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