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垂朵没有射箭,对两个哥哥说:“就让我一个人动手?”
两名少年的身子微微一颤,已经不敢与妹妹争辩,晃晃手中的刀,走向四名勋贵子弟。
七郎满面泪水:“金二哥,咱们同在羽林卫执戟,求您念在同僚之谊……”
不说这话还好,一提起羽林卫,金二怒从心头起,咬牙道:“同僚?你跟那些欺负我的人才有同僚之谊!”
七郎呆住了,努力回忆之前是否有过示好之举,结果一件也找不到,甚至连金二的名字都想不起来,对面的金二已经举起刀,就要砍下去。
“住手!”这声音来得太及时了,再晚一会儿,七郎就会步柴韵的后尘。
一名中年男子匆匆走来,金氏兄妹同时后退,叫了一声“父亲”。
归义侯来到墙下,俯身查看柴韵,起身时已是满面怒容,冲着手持弓箭的女儿低声道:“孽障,你是要害死全家人吗?”又转向两个儿子,“你们也不看住她!”
金大、金二低头不语,金垂朵却昂然道:“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了。父亲,准备出发回草原吧。”
归义侯又急又气,原地转了一圈,对女儿说:“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都王子已经三天没信了,没有他的指引,咱们回草原不就是送死吗?你忘了,金家的祖先归降大楚……咱们连本族的话都不会说啊,去草原投靠谁?”
“就算浪迹天涯,也比留在京城受人欺负强。父亲,难道你忘了那些人是怎么欺辱您和两个哥哥的?还有我,您的清白女儿,被他们胡乱编派,有谁当咱们金家是真正的列侯?别再犹豫了,父亲。都王子来,大家一块儿走,不来,咱们自己走,我瞧都王子也未必真是有胆识的人。”
眼前确实已无路可走,可归义侯还是拿不定主意,到处看了一眼,’指着倦侯:“他怎么来了?”
“和柴韵一路货色。”金垂朵轻蔑地说。
“他不肯翻墙进来,和柴韵不像是同一种人。”金二辩道,只是没什么底气,妹妹一眼看过去,他立刻闭嘴。
归义侯长叹一声:“大楚多难,金家只怕也无法幸免。我派人再去都王子那里打听一下消息,你们准备一下,天一亮就出城,然后……”归义侯再次打量倦侯,“把他送给崔太傅,或许能换来一点保护。”
“崔家不可信。”金垂朵反对。
归义侯气哼哼地道:“我的傻女儿,你想得太简单了,此去塞北千里迢迢,咱们一家人怎么可能走得到?”
金垂朵低头小声道:“别带家眷,咱们骑马,很快就到了……”
归义侯大怒:“胡说。难道连你们的母亲也不要了?她留在京城就是死路一条。快将这里收拾一下,别惊扰到外人。”
归义侯匆匆离去,金垂朵一脸的不服气:“她才不是我的母亲……”然后对两个哥哥说,“父亲已经同意了,你们动手吧,只留昏君一个人就行了。”
韩孺子觉得还是闭嘴的好,他现在想不出任何自救的计划,只能静观其变。
其他四人可没法冷静,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张养浩望着归义侯的背影,大声道:“我知道都王子在哪儿!”
归义侯转身回来:“你见过都王子?”
张养浩这时候只想活命,什么都顾不得了:“都王子已经……已经死了。”
归义侯一家大惊失色,两个哥哥扬起刀,金垂朵又一次拉开弓弦,张养浩急忙道:“不是我杀死的,不是我。”
韩孺子猜出是怎么回事了,都王子就是匈奴质子,死后被抛尸在荒园里,此事果然与张养浩有关。
“究竟怎么回事?都王子被谁杀死的?”金垂朵厉声问道。
张养浩对这名少女最为恐惧,向后挪了挪,紧紧靠着墙壁,壮胆说道:“我说实话,你别杀我。”
金垂朵抬起弓箭:“你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杀你。”
归义侯上前拦下女儿的弓箭:“大楚是怎么对待我们这些人的,我不说你也清楚,金家只想重回故土,别无他求,你说实话,我将你们留在府中,早晚有人前来搭救。”
金垂朵极度不满,忍了又忍,才没有反驳父亲。
墙下四人磕头谢恩,张养浩战战兢兢地说:“都王子、都王子是被林坤山找人杀死的。”
金家人全都一愣,不知道林坤山是谁,韩孺子却是一惊:“林坤山!”
众人的目光看过来,归义侯犹豫一下,决定还是让张养浩说,于是道:“林坤山是什么人?”
“林坤山是一名江湖术士。”
“江湖术士和都王子有什么仇怨?你在撒谎。”金垂朵总是要威胁一下才肯放心。
张养浩哭丧着脸:“我怎么敢撒谎?真是林坤山找人暗杀了都王子,他说大楚和匈奴在北疆对峙,一直小打小闹,需要一个理由展开大战。”
“大楚和匈奴开战,对一名江湖术士有什么好处?”归义侯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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