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女士家的阳台上放着3盆可爱极了的鲜花。
一盆大而娇艳的是波斯菊，一盆如玛格丽特般热情的是一株矮种向日葵，还有一盆香槟色的高贵玫瑰，在墨尔本常年晴朗的天气下泛出金色的光。
玛格丽特女士总爱戴着一顶被磨破了边的金色小草帽给阳台上的3盆鲜花一遍又一遍地浇水。每当这时，玫瑰都会发出一声舒爽的娇吟，以此显示它保加利亚的高贵血统。
楼下的姑娘也会在这时轻轻地“啊”一声，顺势挪开定格在膝头书本上的目光，看向从楼上倾泻而下的水帘。“又下雨了呢。”姑娘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异常满足的笑。
有个男孩曾经向她承诺：每逢墨尔本的雨天，他就会给她写上一封长信，然后悄悄地放在她的房前。她不能看的风景，他都会替她去。不过，比起信里的风景，她更期待男孩能为她带来一支灿烂的波斯菊，插在她亚麻色的发间，然后背着她走过墨尔本她从未去过的小巷。而她打着伞，看雨云的泪滴在阳光下折射出奇异的光。就像爱情，姑娘想。
二
保加利亚玫瑰在又一次饱食后望向波斯菊。波斯菊近来有些萎靡，连南风小姐带着香味的抚摸也不能使它振作起来。“菊先生，您还好吗？”玫瑰女士保持着一贯良好的教养柔声询问。
波斯菊尽力直起自己的腰身，力图使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儿。“啊，我好极了，只是阳光让我有些犯困。”波斯菊的声音懒洋洋的，“您可以不必如此正式地称呼我，叫我波斯就好，或者称呼我的全名。啊，您知道的，现在单独一个‘菊’字总会让人想起一些不好的东西。”
“好的，菊先生。没问题，菊先生。”玫瑰女士答道。
“可是，您这是撒谎，我们都知道您喜欢阳光，就像我一样。”说话的是矮种向日葵，他是个矮个子绅士。
“菊先生，您的花瓣也落了不少。”玫瑰女士接着说，“据我所知，现在不应该是您孕育种子的时候，况且南风小姐没有给我们带来其他花的花粉。我是说，一份花粉都没有。”
“还有蜜蜂、蝴蝶，”向日葵绅士插嘴道，“它们也没有送来过。”
波斯菊没有说话，似乎陷入了某种奇妙的回忆。
三
玛格丽特女士踏着轻巧的步子上楼，踩到一块有些松动的青砖，随即蹲了下来，小心地掀起青砖，取出一封信，叩响了姑娘的大门。
“请进。”门里传来姑娘婉转的声音，像只可爱夜莺的啼鸣。
木门有些松动了，发出吱呀声。 “我亲爱的小杜丽！”玛格丽特有些吃惊地喊道，“你怎么自己到客厅来了！我的小心肝！我说过你可以喊我一声或是给我打个电话！”
杜丽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一丝红霞很自然地爬上她的脸颊。瓷质般的皮肤终于有了些血色。“我只是不想麻烦女士您，再说我有轮椅，可以自己走动的。”
“哦，好吧！这是我那害羞的弟弟给你的信，我替你取来了。”玛格丽特女士将信递给杜丽，弯下腰亲吻了一下她的脸，“那么我走了，你尽量少动。”玛格丽特有些不放心地嘱咐，直到看见杜丽连连地点头，才又踏着轻巧的步子离开。
木门拉拢的同时隔绝了门外的阳光，尘土随之扬起，像在残阳中绝望挣扎的精灵。
杜丽坐着轮椅滑到客厅的灯下。她拆开信，信纸有些泛黄，有一股金黄色的清香。
就像爱情，杜丽想。
四
波斯菊越来越憔悴了，就连一直嫌它压得自己喘不过气的中国瓷盆也忍不住关心它：“这位兄台，哦不，老兄，你怎么了？现在的你看起来气息奄奄。”
波斯菊听了，无力的花枝垂得更低。“我大概有些累，真希望玛格丽特女士今天忘记浇水。”
玫瑰女士听了惊叫起来：“哦！菊先生！您在发哪门子的疯！没有水我们会死掉的！特别是在这种日子里！要是没有足够的水分，我怎么展开我的花瓣吸引蜂蝶？！没有花粉，我们怎么孕育种子？！”
向日葵绅士替波斯菊申辩道：“别这么说，我想波斯只是不希望玛格丽特女士看到它现在的样子伤心而已……”
“我不打算孕育种子了。”波斯菊打断了向日葵的话，向窗台外伸张了一下自己的枝干，它没有看到预料中在阳台读着长诗的杜丽，有些失望。
同时，它的动作引起了中国瓷盆很大的不满:“喂喂！小心!老兄，你害我差点儿重心不稳摔下去！”
“对不起。”波斯菊收回探出的身子，看到向日葵和玫瑰向它投来异样的悲悯目光。
“哦，菊先生，我明白。这可真让人伤心。”玫瑰女士扭动了一下自己小巧的身躯。“毕竟不是每一朵花都能收到别人的花粉。”
“我倒是可以自花授粉，唉，菊先生……”
“我说……”波斯菊无精打采地转了转身子，“我并不是没有能力或是什么……我只是……”波斯菊顿了顿，“我只是想为一个我喜欢的人类姑娘实现她的愿望。”
阳台上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像是被突然按下静音键。
玛格丽特女士走了进来。P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