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平先生,今天他们成功了,年轻人坐满了戏场,我听宋君说,到后还有许多人来,因为非看不可,宁愿意花钱站两个钟头,照规矩宋君不答应,他们还几几乎打起来了!”这是萝女士说的话语。言语在这年轻人口中,变成一种清新悅耳快乐的调子,这调子使导演士平先生在心上起着小小骚乱,又欢喜又忧郁,站在房中游目四瞩,俨然要找到一个根据地才好开口。
“是的,差不多打起来了!”那个导演到后走到男角身后去,一面为男角陈白帮助他做一件事情:一面说:“有八百人!这八百个同志,是来看我们的戏,从各处学校各处地方走来的。对于今天的观众,我们都应当非常满意了。可是你们不听到外面这时的拍掌声音吗?我真是生气了。他们就只要两个人上台去相对说点笑话,扮个鬼脸,也能够很满意回去的。他们来到这里坐两点钟,先得有一个谐剧使他们精神暴长起来,时间只要十分,或者二十分,有了这打哈哈机会,到后才能沉闷地看完我们主要所演的戏。我听到他们这时的拍掌,我觉得今天是又失败了!”
“这是你的意思。你不适宜于这样悲观。在趣剧上拍掌的观众未尝不能在悲剧上流泪,一切还是看我们自己!”
他说:“是的。”像是想到他的导演责任,应当对于演员这话加以同意,才算尽职那种神气,又连说“是的,是的”。把话说完,两人互相望望,沉默了。
陈白这时可以说话了。这是一个在乎时有自信力的男子,他像已经到了台上,用着动人的优美姿势站了起来。“我们不能期望这些人过高。对于他们,能够花了钱,能够在这时候坐到院子里安静地看,我们就应当对这些人致谢了。我们在这时节,并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把一切进出电影院以看卓别麟受难为乐事的年轻人趣味换一个方向。我们单是演剧太不够。上一些日子,XXX的戏不是在完全失败以外,还有欠上一笔债这件事么?XX的刊物还只能印两千,我们的观众如今已经就有八百,这应当是很好的事情了。我是乐观的,士平先生。我即或看到你这忧愁样子,我仍然也是乐观的。”
“我何尝不能乐观?我知道并不比你为少。可是我听到那掌声仍然使我要忍受不了。我几几乎生气,要叫司幕的黄小姐闭幕了。我并不觉得XX的趣剧是那么无价值,可是我总觉不出XX趣剧那么有价值。”
“趣味的标准是因人不同的。我们常是太疏忽了观众的程度,珍重剧本的完全,所以我们才有去年在XX地方的失败。以后我主张俯就观众的多数,不知道……”萝女士打断了他的话,“你这意见顶糟。”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你以为这样一来就可以得多数,是不是?”
“我并不以为这是取得多数的方法,不过我们若果要使工作在效率上找得出什么结果,在观众兴味上注点意也不是有害的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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