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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泥淖(上下)
分类 文学艺术-文学-中国文学
作者 彭成刚
出版社 宁夏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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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编辑推荐

彭成刚著的《泥淖(上下)》是一部长篇小说,讲述了华阳省木鱼县一个偏僻农场的职工吉星场陷入爱情、婚姻与生存的困扰。从20世纪80年代到21世纪初,横跨城乡巨大地理空间,由此铺陈开社会各阶层形形色色的人物画卷,尤其突出了底层社会人物在社会大潮中的不同遭遇和命运。

内容推荐

彭成刚著的《泥淖(上下)》主要讲述了华阳省木鱼县一个偏僻农场的职工吉星场陷入爱情、婚姻与生存的困扰,虽然他考取了研究生,毕业后留在了省城一所大学教书,后又到政府部门挂职锻炼,然后考入京城一所大学读博士,却仍然未能摆脱先前的困扰,只得重新回到省城原大学教书。

目录

正文

试读章节

麻将

一顿晚饭,前前后后,几个小时,费事儿。各家各户,厨房炉孔,红彤彤地燃着火。锅碗瓢盆,叮叮当当,天空飘荡着墨黑的烟。院子中,唯有一人,已吃了饭,坐着,瘦腿儿在椅子下晃荡。此人名叫吉星场,单身汉。一人吃了全家饱,舒服呀,藤椅嘎吱嘎吱地叫。优越感越来越放肆,喜悦在脸上蔓延。耸着肚子,还想放声大笑,胃却被食物撑着,硬硬的,笑不出声音。破藤椅里,屁股很不耐烦,扭了许多圈,脑袋跟着打转。转得头晕,天色由明到暗,仍不见一个人放下碗,出门打招呼。连着几个饱嗝,米饭和炒土豆正在胃里迅速消化。锅铲铁勺的声音渐渐停止,至少又产生了四五种食物气味。吉星场憋了憋气,肠子一连串蠕动,气窜到末端,几个响屁,肚子立刻瘪下去。饿了,口水升上喉头,又无力退缩,咽下肚腹。

几个牌友正在忙着煮晚饭,吉星场的心,却早已陷入一场必然到来的鏖战。扭着打,几个人,手和脑袋缠在一起,天昏地暗,日子搅成一团乱麻。一种强迫的情绪,习惯性在肚子里乱窜,化成无形的火。每次刚把输的钱赢回来,马上就是惨败。裤子输掉了,心里不服气。再来,再来,再来。接着打,总有赢的可能性吧。锅碗瓢盆,几个经常赢钱的搭档是不着急的,晚饭的节奏慢吞吞,消磨着时光。此时此刻,黄昏的天色暧昧地变化。院子里弥漫的煤烟,释放着吉星场心中的焦灼。连续十来天雨,煤炭灶孔渗水,空气生霉。煤炭灶火不容易烧旺,张俊明似乎特别倒霉。别人家在开始吃饭了,他还蹲在灶孔下,嘴里骂着娘,不停地掏火。白色的粉尘从张俊明耸起的屁股升起,形成一团烟雾,渐渐笼罩了他的身体,剩下一团模糊的影子。没有人听,张俊明的骂声是寂寞的。再过一会儿,老婆汪美龄回来,家里才会热闹。汪美龄一张嘴,张俊明立即沉默。沉默是金。汪美龄骂人了,轻车熟路,张俊明哑口无言,五脏六腑舒服熨帖。那时,张俊明会觉得自己骂人有先见之明。柳如紧绷着嘴皮,一会儿飞进屋,一会儿飘出来。她衣服后背绣了花,走起路来,花朵仿佛被风吹起,要脱离出去。柳如的脸黑而干瘦,就像一朵枯萎的花。柳如的心永远是鲜嫩的,身体却在时间中老去。皮肤萎缩,骨质疏松,动作迟缓。与她一起衰老的还有老公王红宝,老王前列腺明显不好,医生要他吃中药,九个月,一天也不能间断。还有,不抽烟,不喝酒,不近女色。

农场距离场镇一公里,却仿佛是一个丛林中孤立的部落,农场的人不大与镇上居民往来,也不理睬周围居住的农民。吃供应粮,干农民活儿。尤其四合院里,奇风异俗,令人咋舌。起初,非常不适应。家家户户必须大开着门,冬天也不例外,人们随时串门,自由进出,就像逛大马路。吉星场读书,不喜欢别人打扰,他的习惯是关上门,耳孔再塞个纸团。可只要一关门,不到一分钟,嘭,嘭,嘭,嘭,有人敲门来了。不开门,敲的动作会越来越大,看样子,门马上就要砸开了。受不了,门才开一道缝,不由分说,一个身子野蛮地挤了进来,眼睛贼溜溜转,粗鲁地嚷道,小吉,大白天,干吗关起门来呀,是不是偷了牛在杀?没有办法,吉星场只好屈从,把门大开着,任凭外面暖昧的目光不断扫射而过。当然,公厕的苍蝇也会嗡嗡飞旋,趁势而人,在锅碗瓢盆上兀自盘桓,什么也没捞着,就发泄私愤,撒下几个卵子,又飞走了。院子里,飞不走的是一群叽叽喳喳的女人,手匕抓着麻将,死死地护着桌子,一上午,一下午,一晚上,哎呀,日子就这样过去了。牌桌子像洒了厚厚的胶水,人一上去,手指粘住,屁股坠落下来,别想着挪移位置了。凳子,椅子,无所谓。关心的是钱,输钱赢钱,手头上的活儿。刘婉儿牌瘾儿大,一双胖手把麻将翻来翻去,从不厌倦。老公冯梦蹲在家里劈柴生火、淘米煮饭、洗衣,揽了全部的家务,毫无怨言。刘婉儿手气好,赢了钱,脸上堆着笑。

又是周末,镇上职工篮球赛。院子里,打牌的人气立刻低落了。牌桌边,刘婉儿无聊地坐着,织着毛衣,长一声短一声,打着呵欠。柳如穿了一条萝卜裤,屁股和腿儿小巧玲珑,准备去看篮球比赛。刘婉儿晃动着白萝卜一般的手腕笑道,衣服裤子不穿,骨头缝都在冒汗,一堆糙肉跳来跳去,有什么看头?又脏又臭的。柳如肚脐发痒,手一挠,露出一块雪白的肉,浑然不觉,嘴里说,我们家老王请我去的。刘婉儿打了个哈哈:我们家老冯还是篮球队主力呢,算球了,男人玩男人的,女人玩女人的,咱们打牌。柳如犹豫着,捡了个凳子坐着,心神不定。丝厂放假,汪美龄骑着自行车,从风里驶来,一身尘土。刘婉儿招手说,妹子,打牌!汪美龄把自行车一扔,屁股哐当一声落了下来,爽快地说,打!人够不够?柳如笑道,等一会儿吧,差一个人。汪美龄坐在牌桌边,两只手轮流拍打衣服,一会儿,地上积了厚厚的粉尘。柳如站起来,皱着鼻子,捧着屁股,远远地逃窜。刘婉儿埋头数着毛衣的针数,鼻子不时打着喷嚏。汪美龄清理完身上的尘埃,突然说,人呢,到底打不打嘛?坐了不到五分钟,汪美龄顶不住上班的劳累困倦,头几乎垂在胸前,睡了,仿佛一只病猫。柳如重新走拢,看了看桌子上的麻将,无人理睬,拍拍屁股,准备上街。刘婉儿把毛衣放回家,用手弄醒汪美龄。汪美龄笑道,刚才我赢了钱,在梦中。柳如说,人都不齐,打个屁!刘婉儿在院子里挨家挨户看了一遍,回来告诉柳如:算啦,可能找不到人了。柳如不信,转悠了一圈,惊喜地说,小吉呀,在屋里看书。汪美龄突然抬起头说,小吉那个书呆子,上次看书看晕了头,竟然走进了女厕所。柳如笑道,吓坏了吧,结了婚的人,何必大惊小怪?汪美龄笑道,老娘怕什么,他一进来,我大声Ⅱ可斥,他像狗一样,夹着尾巴溜了。柳如说,请他打牌,也许他脑子可以变得聪明,下次不至于走错厕所。汪美龄说,好长时间了,小吉还没向我道歉呢。刘婉儿说,道什么歉,他看见你什么了?汪美龄说,虽没看见什么,但还是吓倒我了。刘婉儿骂道,你刚才不是说,你什么也不怕吗?汪美龄说,嘴里说不怕,心里还是担心。柳如说,是啊,该请小吉来道歉。刘婉儿骂道,放屁,要道歉,到一边去,小吉又不欠我们的。汪美龄说,婉姐,莫非要小吉到女厕所对我道歉?刘婉儿骂道,狗日的,太过分了。柳如笑道,姐呀,你怎么这样,干脆……刘婉儿冷眼看着柳如的薄嘴唇,笑道,干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坏婆娘!柳如黑着脸说,我不说话了。刘婉儿说,没人缝你嘴巴,有屁就放啊,我洗耳恭听呢。

汪美龄带来了吉星场。吉星场手上还捧着一卷书,眼睛呆滞,心不在焉,耷拉着眉毛。柳如请吉星场坐,吉星场果然坐下来,眼睛仍然看着书上的文字。刘婉儿看着汪美龄,一脸的笑,便问,你是怎么跟小吉说的话?汪美龄张开嘴,哈哈哈,柳如受到感染,突然也跟着张开嘴,哈哈哈。两个女人的笑把吉星场从书中拖出,狠狠地摔到现实中来了。他扶了扶眼镜框,看着刘婉儿严肃的脸,不自然低下了头。刘婉儿冷眼道,小吉,刚才汪美龄跟你怎么说的?吉星场摸了摸后脑勺,目光茫然:不记得了。“是不是让你来打牌?”“不,不,真的想不起来了。”“小吉,打麻将。”吉星场恍然大悟,他转身就想回屋子去,被柳如一把拉住,硬是丢在桌子边的椅子里。刘婉儿肥手在桌上一拍,麻将立刻飞了两枚起来,柳如伸手去接,被刘婉儿抢先拿住了。刘婉儿动作灵敏,柳如真还不是对手呢。刘婉儿说,小吉,自己回屋看书,打牌不是你这种人干的。柳如张开嘴巴,露出一口白牙:既来之,则安之,小吉,今天,多少得陪我们打几圈牌。吉星场说,没问题。刘婉儿说,我不同小吉打,要打你们打!柳如冷笑道,婉姐,明明是你请我和小汪打牌,你不打,怎么可能?刘婉儿说,我要给老冯送一张膏药,改天吧。汪美龄说,婉姐,我的牌瘾发了。吉星场说,怕谁?可以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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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11/22 4:5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