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烽火家国
1934年,抗日的烽火已经在中国的大地上整整燃烧了3年。
连年的自然灾害、军阀混战已经令这片国土支离破碎、民不聊生,而“九一八”事变、《塘沽协定》的签署,更让这个国家的命运再度陷入了低谷,茫茫中难以看见出路。
就在这一年,在南京市评事街147号的一所宅院里,一对名叫金庆生和刘如琳的年轻夫妇迎来了自己的第5个孩子。
这一天是公历的11月29日,农历的十月二十三日,在当年发行的黄历上,可以看到“阵阵朔风透窗前,吹动松柏枝叶残”的点评之语,似乎和这个国家的极其混乱恍惚的状态相吻合。
但中国人的脊梁和信念终究没有被惨痛的现实完全压垮。尽管之前已经将3个男孩和1个女孩抚育长大,但新生的男婴仍然给金家带来了新的欢乐。自豪的金庆生给自己的儿子取名“翔龙”,小名则叫“联运”。
究竟为什么给孩子取这样的小名,人们的记忆多少有些漫漶不清了。也许是父亲为了纪念自己曾连续打赢几场牌,希望儿子能够继续“连赢”人生;但大伙们猜测更可能的一个原因,则是为了纪念全长达到1009千米的南北大干线津浦铁路与京奉、胶济、沪宁、沪杭等线路开展联运这一重要事件。
津浦铁路是一条将华北经济中心天津和首都南京以及全国经济中心上海、沿线冀鲁苏皖四省广大腹地连接起来的重要铁路,联运让这条线路与其他铁路形成了新的交通体系,极大地促进了沿线煤矿的生产,以面粉工业为代表的新式工业部门的出现和商业中心的重建,也给当时的中国增添了难得的兴旺景象。以“联运”命名初生婴儿,寄托的是一个年轻人在国家危机四伏的时候,对自己祖国尽快实现富强的良好祝愿。
事实上,无论是大名“翔龙”还是小名“联运”,同样还寄托着对家世振兴的殷切期待。
金家的祖辈靠经营南北货商铺,到了金庆生父亲那一辈,金家已经成为评事街附近闻名的大户人家。1842年鸦片战争之后,清政府被迫签署《中英南京条约》,尽管南京并不在五口通商城市之列,但来自西方的经济冲击也毫不留情地涌入了这座城市。金家的南北货商铺逐渐变成了以洋火、洋钉、洋油等进口工业制品为主打的“五洋店”,在继续维持家计的同时,整个家族的眼界也逐步打开,“开放、求新、求变”的思潮改变着金庆生和他的家庭,让他对开辟新的事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时的南京,也早就不再是“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的金陵了,“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的景象,也已经多半停留在发黄的古卷之中供人追思。作为中华民国的首都,此时的南京还没有直接遭遇战争的侵扰,到1934年,江边马路、国府路东箭道、云南路、建康路、中央路等干道陆续建成,最宽路幅达40米,特别是以中山大道为代表的宽阔林荫道与沿途众多形形色色的近代建筑,形成今天南京旧城的总体格局;环顾整座城市,五年前落成的中山陵四周,新栽的树木刚刚成荫,陈品善设计的蒋介石官邸已经完工,可以提供洁净自来水的水厂则已经运转了整整一年时间——不论是“训政肇端,首重建设,矧在首都,四方是则”的国民政府命令,还是《规划首都都市区图案大纲草案》提出的“不仅需要现代化的建筑安置政府办公,而且需要新的街道、供水、交通设施、公园、林荫道以及其他与20世纪城市相关的设施”,都显示着这座城市似乎还有巨大的潜力可以挖掘,进而在中国的版图中扮演起顶梁柱的城市角色。
受此鼓舞的金庆生把目光投入到祖业中的“洋油”一项。P7-9
后记
80岁的年轻人
8点20分左右,我匆匆忙忙跑进位于西湖畔的国家海洋局第二海洋研究所大门,电梯里遇见了一位还没吃早餐的年轻人。我向他打听金翔龙院士的办公室究竟怎么走。
“出电梯后右拐第二个门,敲门就行,他在的。80多岁的人了,天天第一个上班。”这个年轻人以绝对肯定的口吻说。
我走出电梯,右拐,还没敲门,门就开了。一头熟悉的白发出现在我面前,下意识地一看手机,8A30分整。
按照惯例,金翔龙老爷子开始煮水泡茶。他自己打开纯净水桶,熟练地插上电动抽水泵,挑出茶叶,冲泡、倒水一气呵成。如果要喝咖啡,他就会搬出咖啡机,照着这套流程再走一遍。
该自己办的事情,绝不假手他人。这就是金翔龙的风格。
他的日程排得极其饱满,就像密不透风的高粱地。我不止一次听所里和其他地方的同志很诚恳地说:“金老师你可不能这么跑了,你休息两天吧。”现在,据说整个国家海洋局第二海洋研究所都在为老爷子调控时间。
老爷子的身体很好,除了年轻时打下的底子,或许和他的性格密不可分。很多人说,老爷子几乎从来不动气。他自己也说过,生气、发火对工作和人生都毫无益处,有空骂人,不如想点办法解决问题。
也正是因为如此,“金老师”3个字的号召力就绝不只是学术研究那一亩三分地。在海洋二所里,年轻人喜欢跟着老爷子找饭吃——这是真正的找饭吃,老爷子夫妻俩不太动火做饭,周围的小饭馆被他俩研究了个底朝天,“只要好吃的店,金老师都去过。”“我们就指着金老师找午饭了。”一个姑娘很认真地对我说过这句话。
天气好的时候,你就能看见,这对白发夫妻带着一支小小的、花枝招展的队伍,在大街小巷走来走去地找小饭馆:他们不太走大路,而是在各个大学院校的校园之间穿梭往来,从没有人拦阻——就靠着老爷子的外貌,甭管走哪里都没人拦着,保安说了,这一看就是大教授。
老爷子有时打牌。他的牌,外面找不到,5是方丈平顶海山,7是中国首个热液区喷口生物,8是多金属结核,剩下的还有蓬莱海山、热液鱼新种,拿起扑克,整个海底世界都在掌握之中。
这副牌,他打了一生,打得惊天动地。
序言
为海洋地质事业而奋斗
有个成语,叫“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说的是评书《杨家将》里的两位大将孟良、焦赞。在民间传说中,这两位可爱的人物不仅忠肝义胆,而且彼此交情深厚,常常一起登台亮相,几乎称得上是形影不离。我和金翔龙大概就是这种“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关系。
1934年11月29日,金翔龙出生于南京,1956年毕业于北京地质学院矿产普查与勘探专业,同年经国家分配到中国科学院青岛海洋研究所,从此开始海洋地质研究,并为海洋地质事业的发展而奔走、呼吁。他推动了中国海的普查和中国海洋地球物理技术的发展,参与创建了中国的海底科学专业,虽经挫折而不悔,为中国海洋事业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1958年国务院科学规划委员会海洋组组织中国科学院、石油部和地质部在青岛组建中国海第一支勘探队伍,当时主要干将之一就是金翔龙。记得当时我和他每每工作到深夜,常用花生米加白酒来舒豪情、解困乏。这样一干就是60多年,直到今天我们还常常见面,彼此相携共进,为中国的海洋事业发挥一些余热。
《韩诗外传》里说:“同明相见,同音相闻,同志相从”。我和金翔龙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对中国海洋事业的热爱。60多年前,当他从北京地质学院里走出的那一刻起,“海洋”就成为铭刻在他身上的不可磨灭的印记。他走出了一条前人没有走过的“从沙漠到海洋”的道路,他没有门户之见,从来都是对朋友和同事敞开怀抱,不论是在全国海洋普查还是后来的各项海洋探测与研究之中,他都是队伍中的灵魂人物。人们愿意和他打交道,听取他的见解,他也满怀激情,不知疲倦地实现一个又一个的“零的突破”。
他是一个能吃苦、肯下死功夫的思考型学者,也是一个思维敏捷、触类旁通的实践型学者。他不喜空谈,做学问追求一个“实”字。他是中国海底科学的开拓者,也是中国许多海洋重大项目和任务的操盘手。他将理论的探索和自身的实践相结合,集海洋地质、海洋地球物理和海洋地球化学等为一体,将海底研究上升到了科学的高度,这是对中国海洋事业的极大贡献,也是对全球海洋理论研究的重大贡献。他在中国科学院海洋研究所组建的现代化海洋地球物理技术系统、他用系统论建造的“科学一号”调查船、他在国家海洋局组建的现代化的海底探测与信息处理系统、他主持推动的863项目海洋部分,对于中国海洋科学和海底科学从实验室走向生产一线起到了决定性的推动作用。
我和金翔龙都出生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经历过山河破碎、满目疮痍的那段烽火岁月,而历史留给我们的,是对这片国土的深沉感情。对于金翔龙来说,“国家任务”就是他个人冲锋的号角,也是他终生不渝的信念。
他是中国大洋矿产勘探的先行者之一。1990年,他代表中国出席国际海底管理局和国际海洋法法庭筹备委员会会议,接受联合国技术专家组对我国东太平洋多金属结核矿区的技术审查,面对各国专家,他以一口流利的英语答辩,最终为中国争取到15万平方千米的理想矿区,为我国成为世界上第五个国际海底先驱投资国作出了关键性贡献;1991年到1993年,他受命参加在印度尼西亚和菲律宾等地召开的南海潜在冲突国际研讨会,折冲樽俎,舌战各方,切实维护了我国的海洋权益;1994年《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生效后,他进一步倡议加强了大陆架及邻近海域勘查和资源研究,倡导建立了中国大陆架及邻近海域划界方法研究和数据库建设,为我国大陆架和专属经济区权益保护作出了重要贡献。
中国是一个海洋大国,也必将成为一个海洋强国。我们的未来在海洋。党的十八大以来,“海洋强国”战略得到切实推进实施,金翔龙的工作重心向海洋经济、海洋工程等领域转移。他在各地奔波不息,谋求推动我国海洋工程科技加快发展,追赶世界先进水平;他积极投身各地海洋经济发展,为海洋空间的开发和利用出谋划策,他在我国海洋功能区划编修上作出的贡献,为业界所广泛称道。
王攀著的这本《强海国士(中国工程院院士金翔龙传记)》为金翔龙院士的传记,其内容依托于金院士口述,由新华社记者王攀组织编写而成。本书共分十二章,按照编年体的体例详述了金翔龙院士的在海洋科研工作中发生的故事和取得的成就等。本书图文并茂,收录了大量珍贵的金院士的科研照片,是我国海洋领域不可多得的院士专家传记。
在童第周、曾呈奎、王鸿祯的支持和帮助下,22岁的金翔龙毅然离开已经小有成绩的西部地质勘探工作,投身还是一片空白的中国海洋地质事业。
金翔龙筹建中国第一支海洋地震队,带领出海,口剥电缆起爆线、手扔炸药包,推开了新中国海底石油勘探的大门。
金翔龙在钓鱼岛附近海域乘风破浪,绘制出清晰的冲绳海槽构造图,主持研究的大陆架及邻近海域勘查攻关项目更为中国的海洋权益维护作出了巨大贡献。
金翔龙在联合国折冲樽俎,连续奋战五天五夜,为中国争取到15万平方千米的大洋多金属结核矿区,使我国成为世界上第五个“国际海底先驱投资国”。
金翔龙在西湖的烟雨中开启中国海底科学的学科之路,在龙井的清香中推进中国海洋高新技术产业发展,金翔龙用自己80多年的人生历程证明,海洋是一个辽阔而深邃的舞台。在这个舞台上,从来就不该缺少中国和中国人的身影。
王攀著的《强海国士(中国工程院院士金翔龙传记)》为金翔龙院士的传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