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居寺院开始活动
我抵达长崎之后,一开始是投靠桶屋町的光永寺。之所以投靠那里,是因为有一个名叫奥平壹岐的人,他是中津藩大臣的儿子,他与光永寺的住持有亲戚关系。我透过奥平的介绍成为光永寺的食客,我在那里住了一段时期。当时,小出町有一个名叫山本物次郎的人,他是长崎当地的官吏,也是炮术家。由于奥平向他学习炮术,我再度透过奥平的介绍成为山本家的食客。我一生的活动即从此展开。我在山本家做过所有的工作,可以说天底下没有我没做过的事情。
山本老师的眼睛不好,无法读书,因此我为他朗读各大师所写的汉文书籍,包括各种时事论坛等。山本老师有一个十八九岁的独生子,虽然不很聪明,但书还是非读不可,所以老师要我负责教他汉文书籍。这是我的工作之一。山本家并不富有,生活开销却很大,而且负债。我帮他们办债款的延期,或申请新借款,有时还帮他们写借钱的信函。
山本家有一个婢女,也有一个男佣。但是那个男佣经常生病或请假,因此我得做那男佣的工作,有时还得提水。每天除了早晚固定的打扫之外,山本老师洗澡时,我必须帮他搓背、提热水。山本夫人喜欢养小猫、北京犬等动物,所以我也必须照顾猫、北京犬、大狗,以及其他的动物。上上下下所有事情都是我一个人打理,因此他们认为我是个好帮手。不但对他们家帮助甚大,而且有干劲、品德高超、工作卖力。由于以上的原因,我渐渐受到山本家族的疼爱,甚至老师问我要不要当他的养子。如前所述,我乃中津藩的武士,从小即成为叔父家的养子。我向老师说明我的身世背景,老师得知之后,每每对我说: “既然如此,更应该当我家的养子,我可以好好地栽培你。”
当时坊间的炮术家,其所拥有的钞本乃密传的藏书,要将该书借与人时,必取相当的报酬。如有人想抄写,必须付抄写费,这抄写费即成为山本家的外快。这些炮术书,不管是要借阅或抄写,由于老师眼睛不好,所以都是我经手办理。因此我成为炮术家的总务,所有的事务都由我办理。当时诸藩国的西洋学家,譬如宇和岛藩、五岛藩、左贺藩、水户藩等西洋学家来到长崎时,有人想去长崎港内的出岛町荷兰商馆,有人想看铸大炮图,这些都是由山本家负责的,但实际是由我经手。
我本来是个门外汉,不曾看过枪炮射击,但是对翻阅图片则极为拿手。我能迅速地翻阅图片写说明。各藩国的人来访,我都能独当一面,宛如学过十年的炮术,俨然是个伟大的炮术家。总之,里里外外都由我打点,处理一切事务。
话说当初介绍我到山本家当食客的人就是奥平壹歧,到了后来,壹歧和我主客易位,我好像变成他的主人似的,想起来真令人莞尔。壹歧原本是汉学者中的才子,但是度量狭小。他虽然出身小藩,但起码也是大臣的儿子,所以极为任性。我来长崎的目的,主要是学习读原文书,也就是到荷兰学派医生的家里,或是到荷兰文翻译员的家中,专心一意地读原文书。
我虽然是到了长崎才第一次接触原文书,但是经过五十天、一百天之后,逐渐了解原文书的内容。而奥平壹歧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是个公子哥儿,根本无法读缜密的原文书。我逐渐地有所成就,而这也就成为和主公不和的开端。总括来说,奥平绝非擅于权谋诈术的坏人,他只是一个权臣的任性少爷,没有智慧,也没有度量。当时要是他好好地笼络收买我,我很可能成为他忠诚的部下,可是他却嫉妒我,真是个傻瓜。他比我年长十岁,却一副小孩子气。他运用计谋想把我弄回中津,这是我的一大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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