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出这个男孩的年龄不难,但要弄清楚他来自世界的哪个地方却没那么容易。
他们推测这个男孩十岁左右。他穿着灰色带有帽子的厚滑雪衫,敞着拉链,配一条军装样式的迷彩裤。书包还背在身上,一只脚上的靴子掉了,露出的袜子上还有一个洞,一个脚趾从洞里戳了出来。男孩没有戴手套也没有戴帽子,黑色的头发已经结冰。他趴在地上,一侧的脸颊朝着他们。他们看见他那暗淡绝望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这个冰冷的世界。他身下流出一摊血,现已凝固成块了。
埃琳博格半跪在孩子身旁。
“哦,天啊,”她低声哀叹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伸出手,似乎想去触碰男孩的身体。男孩看上去就像躺在地上休息一样。她难以控制自己,不愿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别动他!”埃伦迪尔镇静地说,他和西于聚尔·奥利正站在一旁。
“他一定冷极了。”埃琳博格喃喃自语道,收回了手,慢慢站起身来。
这是一月中旬。这个冬天,天气一直很温和,可是到新年的时候,气温开始骤降。此时,整个大地已经坚冰覆盖,凛冽的北风在一幢幢公寓间咆哮呼喊。地面铺着厚厚的一层雪,每阵风吹过,雪地就如细浪般起起伏伏,一层层涟漪四处传开,激起的细小雪粒在空中飞旋。寒风从北极圈一路南下,吹打着人们的脸庞,穿透了衣服,刺进了骨髓。埃伦迪尔把手深深插进大衣口袋,不禁打了个寒战。尽管才刚到下午四点,天空却浓云密布,暗了下来。
“怎么会有人给孩子穿军用迷彩服?”他问。
他们三个人都弓着腰站在孩子身旁。警车上的蓝色警灯照亮了周围的住宅和公寓楼,引来了几位路人。第一批记者已经到达,刑侦取证专家们在案件现场拍摄着,相机的闪光灯与蓝色警灯此起彼伏地闪烁着。他们在纸上勾勒出男孩倒下区域的大体布局和当时周围的场景,这是他们第一阶段的调查工作。
“这种迷彩裤眼下正流行呢。”埃琳博格说。
“你觉得这有些不对劲儿?”西于聚尔·奥利问道,“孩子们穿着这种裤子?”
“我不了解。”埃伦迪尔说。停顿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感觉有点怪。”
他抬头看了看旁边的公寓。人们不顾寒冷,正站在阳台上观望;也有一些站在屋子里,透过窗子往外看。不过,大部分人仍在工作地点,还没回家,那些窗户都是暗的,还没亮灯。警察得进入这幢公寓楼向居民们了解情况。发现这个小男孩的目击者说,这孩子就住在这幢公寓楼里。或许这小男孩独自在家,不慎从阳台上跌落了下来。这样的话,这事便会被记录成一次意外事故。埃伦迪尔宁愿接受这一推论,也不愿意相信这孩子是被谋杀的—他无法循着这一残忍的想法往下想。
他审视了周围一圈。公寓后面的花园没有人打理,中间有一片碎石地,是一个小操场。操场上有两架秋千,其中一架已经破旧不堪,秋千座椅垮了一半,垂到地上,在风中来回打转儿;还有一副破败的滑梯,能看得出原先的红油漆,但现在却是锈迹斑斑;旁边有一个简易的跷跷板,座椅是用木头块做的,一头冻结在地上,另一头昂立在空中,像一门大炮的炮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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