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跟随
升封。
西风馆。
秋天,本应该是满天落叶的季节,但在西风馆里,却赫然是四季花开的季节。
雪白的栀子,粉红的樱花,不合时令的贝母和鸢尾,盈盈碎碎地开了大片。
夕阳柔和的光,在照射完花朵之后,渐渐地,敛去了颜色。
天空变成深蓝色,随后,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地出现。
是夜,快要降临了。
在清香遍地的栀子花丛中,有一个人眼看不见的影子,在缓缓地飘浮。她并不美,有着一双很大的眼睛,苍白的脸色显得那眼睛分外乌黑幽深,盈盈的,仿佛可以映出清澈的人影。她充满着灵气,一袭白色绣着樱花的长衣长裙,赤裸着脚,在风里飘浮。
通微、通微、通微……
默默地呼唤,温柔的眼眸,白色樱花似的女孩双手合住一朵栀子花,凝视着西风馆的门口。
过了一会儿,西风馆的门轻轻动了一下,有个人带着花锄出来,一身道袍,手里端着一盆杜鹃花,走出了馆门,把花盆端到墙脚下,轻轻打破花盆,然后用花锄锄地,挖出一个洞来,把杜鹃花栽下去。
通微!栀子花丛中的女孩立刻就笑了,喜气洋洋地跟过去,轻轻地飘浮在那栽花人的背后,对着他说:“通微,你今天出来晚了,我以为你在里面睡着了,原来你又在那里准备种花。我帮你算过了,西风馆已经有了三干四百九十六棵会开花的东西了,再种下去,花神都要被你引来了,我就不能待在这里了。通微,你寂寞吗?没关系的,我会一直陪你,可惜你都不知道……”白色樱花似的女孩自顾自地在通微背后自言自语了半天,回过神来,才发现通微已经移到了另外一边的莲花塘去,连忙又跟过去,优哉游哉,似乎很惬意地跟着他看月亮。
月亮出来了。
通微种好那一盆杜鹃,在莲花塘里洗干净了手,就安安静静坐在塘边闻着莲花香,望着月,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眉若远山,萦绕着水云山般的孤意和一种闭门无声的清冷,充满了一种干净出尘的感觉,很像画中的人物。
他二十出头的年龄。他背后的那个东西,如果是个女孩的话,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那女孩一直跟在他背后,像一只优哉游哉的小鸭子跟着母鸭子在水池里游啊游的,满心惬意,心满意足。
显然,被她跟着的男子对她的存在浑然不觉,只是抬着头,抱着膝,一如五年来的日日夜夜,曰复一日地望着明月,等待着什么。
“今天晚上的月亮好漂亮啊,通微,你还记不记得,在我九岁那年,你身上开始有婆罗门花香的时候,那天晚上的月亮,就像今天这么漂亮……”女孩兴致勃勃地自言自语,完全不介意被她跟着的男子,究竟是不是听得见她的话,就好像她这样自说自话已经很久了,很习惯了。
她九岁的时候,是距离今天十一年的那一天……
十一年前。
翠眉镇,小园。
小园是一处富贵人家的庭院。这户人家平日深居简出,很少与人交往,透着一股神秘和安详的气息,但是偶尔串串门子,又觉得主人文雅有礼,是书香门第。这样的人家,和镇上的粗鲁农夫也不是十分相处得来,虽然在镇上名声很好,但显然是翠眉镇上一种与众不同的风格,所以很少有人会往那里面去。
从小园的墙外看进去,只看得到满园的樱花,总是在不停地落。
“通微!通微你在哪里啊?”一个矫稚柔软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叫,“通微啊,姑姑说要吃饭了,我好饿好饿了,你在哪里啊?出来啊.不玩了。吃饭了。”她拖长声音叫。P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