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他真切地感到自己垂垂老矣,疲惫不堪,已经奄奄一息,甚至都无法起床了。后来那位善良的浑身散发着猫咪和饼干味道的兽医赶来了,所有人都开始流泪。
胡椒一家人紧紧围坐在一起,悲伤不已。他们互相传递着纸巾,不停地擦拭眼泪,擤鼻子,以至于织织骨希望他们不是得了什么感冒。
胡椒勋爵一边大声地抽鼻子,一边细心地将织织骨最心爱的玩具兔茸茸塞到狗狗的下巴下面。胡椒夫人则轻轻地捏了捏他的爪子。然后温妮——那个可爱的十岁的温妮——跪下来,用狗狗喜爱的方式轻抚着他的耳朵。她离狗狗那么近,温热的泪水滴落到了狗狗的小鼻子上。她轻声说:“谢谢你,你是全世界最棒、最特别、最完美的狗狗。睡个好觉,织织骨·胡椒。我们非常爱你。再见,再见……”
接着,沙赞!狗狗完完全全离开了人世。不可思议的是,这感觉其实还很不错!因为前一分钟还痛苦难耐,而下一分钟一切都不再如此。实际上,织织骨感觉棒极了,仿佛又重新变成了小狗宝宝,全身柔软灵活。
织织骨曾期盼着,伴着周围舞动着翅膀的天使和悦耳的竖琴声,瞬间抵达天堂。因为他以前在那些星期六的晨间动画片中看到过,当时他坐在温妮旁边,温妮嘎吱嘎吱地咀嚼着烤面包片,他则咯吱咯吱地品尝着狗狗饼干。动画片中的情景让人觉得死亡毫无痛苦,去往天堂的过程井然有序,又简单直接。
但对织织骨·胡椒而言,去天堂的过程可没那么直接,简直复杂极了。织织骨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仔细地观察着一件小护士服,衣服口袋上挂着一个弹弓,口袋深处装着巧克力。他嗅了嗅,发现自己竟然不是在天堂,而是在温妮的衣柜里面,顿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走出交织在一起的衣架“森林”,用小鼻子顶开衣柜门。衣柜外凉爽而安静,他的视线落在了屋子角落里的床铺上,看到了彩虹色的绗缝被子下蜷缩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织织骨的心瞬间怦怦跳动,小尾巴开始像雨刷般摇摆。哦,那是他最最喜爱的、妙不可言的、美丽动人的、无与伦比的温妮·胡椒。他爱她,胜过爱世间所有的饼干圈、飞盘、牛粪团。他们曾约定永远做彼此最好的朋友。如同茶和烤面包片、鱼和薯条、草莓和奶油——温妮和织织骨就是天生一对。他蹦蹦跳跳地跑过去,欣喜又幸福地看了她一会儿。他把头轻轻地倚在她的床罩上,想象着温妮看到他时该多么开心,那一定是送给她的最完美的惊喜。但如此说来,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错了,也许他并没有死去,或者充其量只死了一点儿。但是不论发生了什么,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下一个瞬间、任何一个瞬间,温妮都可能醒来,微笑着说:“你在这里啊,织织骨,你这个小乖乖!”然后一切都美好如初。 他舔了舔她的脸颊。温妮的脸蛋平时舔起来像是薄荷牙膏或口香糖的味道,但是今天这味道却不同以往:奇怪而咸涩。他又嗅了嗅她的头发,味道十分糟糕。他的目光落到她的手上,看到她手中握着一张相片,相片中有一只齐膝高的狗狗,长着一对歪向一边的耳朵,一身褐色的、硬毛刷式的毛。狗狗戴着海盗帽,垂着头趴在那里。虽然他看上去绝对不是一只纯种狗,但是他的眼睛却像最亮的星星一般闪闪发光。“哦,快看,”织织骨开心地汪汪叫道,“这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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