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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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师有一个习惯，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上网。过去上网后先看一眼自己的博客，如果博客后面没有留言，她就急忙退出来，浏览新闻网页。新闻网页她不看时事新闻，而是寻找一些八卦新闻来看。如今网上博客惨淡，微博冷淡，只有手机里的微信热闹。李老师每天打开电脑，扫一眼娱乐新闻之后，就要到班级看学生早自习。校长已经明确要求教师在上班期间不许上网，李老师掐住上班前的几分钟，阅读一下网页，然后立即关掉。这就像李老师进教室的门必须整理头发一样，如果早晨不打开电脑，内心就如关在黑屋子里似的，一天也不透亮。
打开电脑，李老师的眼睛被一行题目吸引：“最容易出轨的行业排行榜”。
李老师在心里暗暗一笑，心想，怎么什么都往网上整呢？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吸引人眼球的。她一边脱下米黄色的风衣，一边眼睛盯住电脑的屏幕。在把衣服挂上去的瞬间，她闻到手上有一丝腥气。昨天晚上刷碗的时候已经用洗沽精反复地洗过，早晨又用兰蔻掩盖过，怎么还有这种让她一闻就会浑身战栗的味道呢？鸭子身上的气味李老师是非常反感的，每次收拾的时候她都会戴上塑胶手套，然后把鸭子仔细地洗净，一块一块地剁出来，用沸水焯过，在铁锅里炒出油来，闹得满屋子香味的时候，她才会放入开水开始炖煮。昨天那顿晚饭非常突然，丈夫的同学非要吃她做的鸭子，而且被她称为左手的丈夫已经把鸭子买回来放在了案板上。她到处寻找她放在厨房里的塑胶手套。左手看看表，气囔囔地催促她，口气都要变了。
弄个鸭子非要手套啊？都几点了，你找着手套明天早晨了！”
“不就是个同学王耀武吗，急啥呀？”
“没有王耀武，你能调到我跟前来吗？你能继续当老师吗？”
“行啦行啦，我马上就做。非吃鸭子，有什么好吃的，啃两根黄瓜得了！”
“你又有理了，不是你说你做的鸭子好吃，人家吃了还想吃吗？再说，你算账用鸭子请客最合算，现在你又叨叨了。”
李老师一边挥刀剁鸭子，一边随口唱了一句：“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的叮当声里，左手接话：“我要不是个司机，和王耀武一样，当个公安局的副局长，啥事我办不了？”
李老师也不敢说什么。一阵忙活之后，热气涌起，香气也飘起来。她正想转身把米饭煮上，就听到了敲门的声音。一边敲，一边听到震得贴着防盗门板嗡嗡直响的非常标准的男中音在喊：
“开门！开门！王耀武来了！” 2
李老师不觉一笑，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诡异的新闻。谁搞的调查，怎么会有这样的结果？李老师薄薄的嘴唇难以抑制内心的笑意，嘴角牵出的酒窝流星般地闪烁了一下。
“出轨人群调查结果：教师排第一，医务工作者排第二……”
虽然李老师骂着这些胡编乱造的东西，心里不由得想起那个王耀武来。这个高大而又细腻、威武而又谨慎的男人，就像鸭子留给她的腥气一样让她无法从心里洗干净。她是想洗干净的。从小的正统教育，历史的正经灌输，在她上大学之前，她连脖子都不敢多暴露一点，连脚踝骨都被袜子裹着。当她在大学里第一次穿上裙子，洁白，不，是青白的皮肤，震惊了整个校园。大学四年，她没有谈过对象，现在的左手还是家里的亲属介绍的。如果不是父母的唠叨，她也许一生都不会和男人在一起。当王耀武走进她的生活，第一次看到王耀武的金鱼眼睛死死地看着她的时候，她就开始洗刷手上鸭子的味道。（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