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死后,黄大琼在村里一直没脸见人。有关他们家的丑闻,蜜蜂般嗡嗡嗡地在村子里传播,说他家上梁不正下梁歪。黄大琼的儿子儿媳承受不了乡民们的冷嘲热讽,只好背井离乡,躲到海南打工去了。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自从黄大琼守寡以来,村里有三个男人在打她的主意。除老莫外,还有老亮和老金。他们年龄相差不大,都是单身汉。三人就像三只偷腥的猫,成天在黄大琼屋前屋后转来转去。老亮长着一口龅牙,一见到黄大琼,就嘿嘿地笑。露出的牙齿,像零乱的石榴籽,让人头皮发麻。老金是天生的兔唇,即使闭口不语,也会露出两瓣黄黄的上门牙。阳光一照,不仔细看,还以为他在牙齿上镶了金。只有老莫五官稍微周正些,但左脚患有痛风,小腿肚上的血管疙疙瘩瘩,像一条条蚯蚓。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好似刚刚被狗咬了。
要说,在黄大琼眼里,这三个人她都瞧不起。年轻时,她曾是村里的一朵花,让全村的男人神魂颠倒,垂涎欲滴,茶饭不思。有不少身躯伟岸、勤劳憨厚的男人去苦苦追求她,她连看都不看人家一眼。她的志向,是嫁到城里去,告别与泥巴、汗水为伍的日子。若不是她死去的老公,有一次在运粮途中,把她拖进油菜地里强暴了,她也不会委身于他,将自己这只天鹅,喂进了癞蛤蟆的口。
故即便她现在年近五十,花容失色,脸上布满了生活的风霜,却仍旧透露出几分女人的风韵。要不是她如今家庭变故,哪轮得到这三个歪瓜裂枣前来骚扰。
为讨黄大琼欢心,三个老男人互相耍手段,争风吃醋,闹到有你无我,有我无你的地步。老亮隔三岔五,就要跑去河里网几条鱼送去;老金是三人中经济条件最好的,凡逢赶场天,他除了割一块肉提去外,偶尔还要买一件衣裳,或一条裤子;老莫最无用,没钱买东西,只能抽空去帮忙劈劈柴,挑挑水。黄大琼对三个人既不表现出过分热情,也不表现出过分冷淡。无论谁给他东西,她都不拒绝,一一笑纳。
一段时间过去,三个男人见黄大琼对谁都差不多,猜不透她心里到底喜欢谁,这让他们伤透了脑筋。他们想,再这样耗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弄不好,到头来三人都是空欢喜一场。于是,他们约在一起商议,必须要求黄大琼表个态。老金说:“咱们先把话挑明,不管黄大琼选择跟谁,我们都尊重结果,不能扔乱石头。”老亮说:“那当然,反正大家每次送东西去,都上床搞了的。”唯独老莫蹲在一旁抽闷烟,一声不吭。
黄大琼见三个男人步步紧逼,不再好糊弄,是该做出决定的时候了。况且,她在村里已经名声扫地,也需要找个男人来帮扶着过日子。为公平起见,不得罪人,她采取抓阄的方式,来决定到底跟谁。
抓阄那天,三个男人都在场,黄大琼说:“三位大哥,你们对我都不薄,但我只能嫁给你们中的一个。不论我抓到谁,都有负于另外两个,但愿你们不要怄气,如果有下辈子,我再嫁给另外两个吧。”老亮在一旁插嘴:“可下辈子还是只能嫁一个啊。”老金瞪了老亮一眼,老亮也就再不吭声。黄大琼接着说:“我分别在纸上写了莫、亮、金三个字,都是你们的名,抽到谁是谁。”说完,将三张折叠好的纸条摊在手掌心,递到三人面前:“需要检查一下吗?”三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地说:“不必了。”黄大琼把纸条朝空中一抛,犹如三片白色花瓣落在地上。她闭着眼,顺手捡起一张,放在心口处贴了贴。这时,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死死地盯住那团纸。黄大琼睁开眼睛,慢慢将纸条展开,一个“莫”字赫然放大开来,撑圆了大家的眼眶。老亮和老金摇摇头,沮丧地转身走了。
老莫见二人走远,从地上站起来,紧紧握住黄大琼的手说:“大……琼,这真是……上天的……安排啊!”黄大琼一下将他的手甩开,指着剩下的两张纸条说:“你打开看看。”老莫颤抖着手,将两张纸条展平,上面居然都写着“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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