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果之一是宗族社团表现出来的日益膨胀的集体荣誉感,诸如最初移居弗吉尼亚居民会、美国革命女儿会、美国革命之子会等宗族社团。整个传说远远超出骑士和圆颅党人的显著差别,进而更加合乎情理地强调弗吉尼亚在导致美国革命的诸多事件中至关重要的作用,强调革命之子华盛顿、杰斐逊和麦迪逊在缔造早期共和国方面的辉煌业绩。对乔治家族来说,享有盛誉的祖先是美国最高法院第四任首席大法官约翰·马歇尔,这位首席大法官使司法最高权力成为美国宪法实施的奠基石。
虽然这位大名鼎鼎的首席大法官充其量只是个“旁系”远亲,却在马歇尔家族传说中占有显著地位。老乔治·卡特利特非常敬重约翰·马歇尔,珍惜他同这位首席大法官的沾亲带故。膨胀的家族自豪感使老乔治备受鼓舞,但对他最小的儿子却从来没有多大用处。小乔治反而认为“总是唠唠叨叨地炫耀约翰·马歇尔的名字是怪可怜的”。小乔治有一次惹得老爸大为光火,他用大拇指快速翻阅家谱时,盯上了那个叫“黑胡子”的海盗,那是马歇尔祖上一位女性的丈夫,他只对家族中的这个人物感兴趣,并向他的同班小伙伴夸耀这位粗鄙的祖先。
乔治对自己的家谱不感兴趣,却认可弗吉尼亚的传说是塑造性格和人格的一股力量。实际上,从一开始,殖民地弗吉尼亚的定居者和他们后裔的声誉是毁誉参半的,其中不乏嗜酒成性、热衷剧烈运动、疯狂赌博、纵情享乐者。从最好方面来说,“弗吉尼亚人”的理想塑造了一种价值准则和行为准则,这种准则带有洋溢着荣耀、优雅和正直的自豪感,乔治在成长的道路上多多少少吸收了这种自豪感。对于说到就要严格做到的人来说,这种准则包括热爱故土和家国,包括受到称赞的个人荣誉和公开公正的标杆,包括避免毫不掩饰地谋取私利,还包括尊重妇女、儿童和弱者。唉,对乔治来说,这个准则还得要减少幽默感。多年来,许多人高度赞扬马歇尔,但几乎没有什么人认为他是个风趣的人。多年后,马歇尔在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战争中主持美国的军事行动,他在陆军部的助手弗兰克·麦卡锡上校后来在接受采访时回忆起他下达命令的方式:“他是个要求苛刻的人。‘采纳吧’‘就这么做’‘是的,先生。’……除了这些,他不说别的。从来没有幽默,从来没有热情,但总是精准,总是合乎礼仪。”已经公布的马歇尔照片中,几乎没有一张是面带笑容的。
对于童年的乔治来说,弗吉尼亚的传说浸透着乔治·华盛顿特有的迷人风采。离他家乡尤宁敦不远处是要塞堡,1754年,法国军队在这儿打败了这位弗吉尼亚民兵的年轻中校,而华盛顿本来是在法国人和印第安人战争的这次预演中被派来驱走法国军队的。乔治7岁的时候,父亲带他游览了已经破败不堪的要塞堡,令他难以忘怀。1957年,马歇尔在接受他的传记作者福里斯特·波格的首次采访时,对华盛顿及其早年的军旅生涯看来几乎到了着迷的程度。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乔治在成长的过程中,秉承他儿时英雄偶像的优秀品质并将其化为己有的现象了。
有趣的是,华盛顿的自我塑造预示着乔治的自我塑造。据华盛顿的传记作者罗恩·切尔诺记载,美国国父“极为注重自己的形象……”,他“训练自己在上流社会的客厅里表现出绅士风度……人们意识到他的行为表现里有某种刻意为之的成分。”切尔诺说华盛顿的榜样是英国贵族式的,因为他在革命前就对英国贵族式生活有所感受,而对马歇尔来说,男子汉气概过去是什么样,将来会是什么样,则多半是直接从华盛顿那里学习的。马歇尔模仿华盛顿的一个最有说服力的例子,是他发奋学习骑马。美国首任总统以超一流骑术而著称,马歇尔几乎强迫性地热衷骑马,似乎是受到这位伟大前辈的影响。
马歇尔年纪轻轻就在弗吉尼亚军校接受军事训练,他在军校更加受到高贵弗吉尼亚人及其优秀品质的熏陶。马歇尔在军校的时候,南军将军托马斯(“石墙”)·杰克逊在安铁塔姆河谷战役和弗雷德里克斯堡战役所取得的内战胜利依然是英雄传说。他的军校同窗多半是南方人,有许多人出身富裕家庭,珍惜并仿效弗吉尼亚文化模式。另一位更著名的弗吉尼亚将军——北弗吉尼亚军团司令及南军总司令罗伯特·爱德华·李将军——更加深了他对弗吉尼亚文化的认知。大约在1865年南军投降后,李在靠近弗吉尼亚军校的列克星敦定居,担任华盛顿大学校长。无论是象征性还是实际上,在马歇尔青少年时期,李将军都是一个有力的示范榜样。P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