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白起坐在阳光里,喝着一杯湛碧色的茶。
桌对面的田勇愣住了。
一分钟前他刚刚把一个文件袋放在了白起的桌上,那里面有北京市内两处高档公寓和一处别墅的房产证;四家上市公司的股权转让书;大量的无记名债券、银行本票;两辆豪车的车钥匙,一辆是厂商赞助的保时捷超跑,还有一辆是他平时坐的奔驰$600。
这是他的全部身家,保守估值接近1亿人民币。
“这是我的所有财产……还不够么?”田勇苦涩地说。
“你的左腿在一百零三天前受伤,十字韧带和外侧副韧带完全撕裂,膝盖骨粉碎性骨折。让我猜猜看,三个月内你一共做过两次手术,植入了三块钛合金骨骼,五颗钢钉。看手法,第一次主刀的应该是日本东京大学医学院的院长,小津哲也,但是手术失败了。之后你又到美国西雅图慈济医院请到了乔治·马文,他给迈克尔·乔丹治疗过腿伤,然而手术再度失败。现在你的左腿肌肉已经萎缩15%,运动机能受损90%,完全恢复的概率在干分之三以下……”
每个字都没错。白起像是在念一份判决书,嗓音如提琴般优雅动听,却让田勇心底阵阵发寒……
田勇坐在轮椅上,低头看着自己无力的双腿,这可是曾经跑出过世界纪录的腿啊,现在却连站直了走都做不到。
田勇,中国最好的110米栏运动员,世界纪录保持者,几乎是国家英雄式的人物,在田径场上改写了白人和黑人一统江山的局面……直到三个多月前的一次车祸,他的膝盖被撞成粉碎性骨折。
撞他的人知道他是田勇的时候当场就哭了,说自己有愧于国家有愧于人民,痛得满头冷汗的田勇心说:你哭什么啊!你倒是赶紧送我去医院啊!
体育中心的领导来探望,市委书记也来探望,但是都没用,经国内最好的大夫会诊,结果就是“可惜啊可惜,多好的年轻人”。教练无奈之下只好带他出国找了国外的专家,小津和马文开始都是大言不惭,说:“你找我算找对人了,你这病我治不好就没人敢治了。”
他们说得确实没错,首先他们治不好,其次他们治不好就没有人敢给田勇治了。
三个月后门庭冷落车马稀,连新闻媒体都对田勇失去兴趣了。一个失去了双腿的田径英雄,最后一次上头条的机会是宣布隐退吧?隐退后连转行演艺界的机会都没有,亏得田勇最红的那段时间,好些导演还来找他拍戏,高调宣布他就是中国版的“长腿欧巴”。
就在田勇彻底绝望的时候,某个在商界很有地位的朋友为他推荐了这家深藏在胡同里的小诊所。据说这里的医生什么病都能治好,只不过收费方式非常奇怪。那个朋友神神秘秘地跟田勇说:“他们要你最宝贵的东西作为诊金。”
田勇当时就蒙了,忽然想起那个朋友几个月前查出了肝癌,原本已经在安排遗产分配的事情了,可怎么又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如此气定神闲,如此红光满面?
田勇迟疑地问他:“莫非你去过那家诊所?你付了什么东西给那里的医生?”朋友沉默很久,摇摇头。田勇忽然发觉朋友手指上那个号称汉武帝用过的碧玉扳指不见了,那是他从不离身的重宝,花了6000万美元从索斯比拍卖行拍回来的,他曾经开玩笑说什么好东西都可以跟大家分享,唯有老婆和这个碧玉扳指不行。
“那里不太干净,尽量少问问题。”朋友最后叮嘱说。
可他觉得自己必须来这里试试,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现在看来朋友说得没错。
之前为田勇治疗的医生都是开着宾利、住在海景别墅里的富豪。他们的办公室要么设在大学的研究中心里,要么就是在市中心的顶级综合医院里。而这家诊所深藏在一条名叫烟雨胡同的阴暗小巷,虽然不远就是平安大街,却没有沾染丝毫繁华气息。在青灰色的四合院群落包围下,三层高的意式洋楼拔地而起,外面破败残旧,里面的装潢倒是极其考究,但是风格古雅得不像这个时代的东西。
穿过大门的时候田勇不经意间打了个激灵,觉得自己仿佛穿越了时光。
诊所奇怪,大夫更奇怪,田勇面前的这位主治医师白起不过二十岁上下的年纪,英俊而苍白,一眼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冷。他端坐在宽大的扶手椅里,田勇费劲地摇着轮椅进门的时候,白大夫丝毫没有起身来迎一下的意思,只是慵懒地翻着一卷线装的毛边书,直到读完了那一篇才抬起头来。
田勇对这阵仗本也不意外,若是中医大夫,总会时刻读着《灵枢》《素问》这种古书以示自己的修为。可仔细一看白大夫看的那本书,《随园食单》……清代文豪袁枚讲美食的随笔,田勇心里嘀咕着,心说您就是看菜谱看得入神让我在这里呆坐了十分钟?
但旋即白大夫妖鬼般的医术就让田勇震惊了,他连病例都没有看,只是扫了一眼田勇的伤处,就把伤情说得一清二楚,甚至连前任主治医师的名字也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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