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艾什诺兹已经在法国的文学风景里打上了自己深深的印记,这也许是因为他的作品比别人的作品向我们讲述得更好、更有力。也因为他以某种方式占有我们的时代,用他的语言和思维习惯、生活方式、新的文化实践和他自己的想象,用成为时代认知符号的戏拟精神和虚假的漫不经心。最后,还有在冒充微不足道的小事件上捕捉住意义的碎片的艺术。 在他的作品深处,任何相遇都是可能的:儒尔·凡尔纳和让-吕克·戈达尔,热纳·斯特劳斯和布莱希特,查理·帕克和让-帕特里克·芒谢特……小说在这变成了各种类型各个时代的各种美学实践的令人开心的博物馆,最终总是构建出某种意义。
本书为让·艾什诺兹著的《热罗姆·兰东》。
让·艾什诺兹著的《热罗姆·兰东》是《热罗姆·兰东》和《被占领的土地》两部著作的合辑。《热罗姆·兰东》是让·艾什诺兹在热罗姆·兰东(他的出版人、午夜出版社社长)去世后,所作的一段小小的记叙,写了他初次在午夜出版社发表作品的情形,以及他们之间建立的深厚的作家——出版人友谊等等。《被占领的土地》故事情节极其简单:一个去世的女人被画在了巴黎某栋建筑的墙上——在瓦尔米的河岸边一个正在重建的街区。这位女人的丈夫和儿子,看着钟爱的画像消失。
在每个星期天和某些星期四,他们都到瓦莱米河堤去,那是在马赛大街和上帝大街那个方向,他们去看西尔维·法布尔。她从高处注视着他们,向他们递出弗尔维勒的皮维尔香水瓶,她穿着十五米长的蓝色连衣裙微笑着。一个气窗的框架把她髋部弄了个洞。别处再没有她的肖像了。
艺术家弗莱斯曾经把她画在一幢大楼的侧面,正好在街道的拐角前。那楼房便显得更窄长、更坚实了,比那些紧贴在这楼旁边的发出噪声的旧建筑要好。而那些旧建筑被这块土地的占用计划吓坏了。这楼房缺少挑棚,门廊线脚完备,在门廊的右上门边饰处刻有建筑雕刻家的名字(瓦格内)。艺术家弗莱斯曾领着他的人手在这墙上画下了西尔维·法布尔站着的全身像。这堵墙竖在一小块粗浅的绿地上,这是块没有其他陪衬的小公园似的地方,它只是构成了那个街角。
由弗莱斯选点,在法布尔的催促下,西尔维同意了安排。她并不喜欢这样。那是保尔出世前三年的事了,对于保尔,这墙只是他生命的前一页。看看你母亲吧,法布尔激动地说,眼前的情景使他心潮汹涌,或热泪盈眶。而他同样会寻找事端,直截了当地反对占用置有人像的这个地方,一经反馈,他的抱怨再次被激发起来——当就要引起人围观的时候,保尔赶紧让父亲克制住了。
后来,甚至为了不谈及这些,保尔与法布尔相应地分开了,保尔不定期去看他母亲,每个月两到三次,且不算顺路经过那儿的次数。从一个远远可望见西尔维·法布尔的船舱望去,人们正开始拆除瓦格内大楼附近的陈旧肮脏的东西,他差点要喊他父亲了。这楼房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就像运河边的灯塔。那重新粉刷过的蓝色连衣裙表面通过对比的效果,产生一种铜绿色和一些意想不到的色调变化。这是一件袒胸露肩的漂亮连衣裙,是一位真正的母亲。人们用一座完全砌白色方石的、有弯曲小阳台的充满活力的楼房来代替那旧的东西。瓦格内的另一侧幸好被西尔维脚下作为补充的草地那绿色空间的永恒所保护。
人们的疏忽或刻意,使这块空间日趋衰落。由于有布满泥土的褐色废物,绿色的东西变得越来越少,而废铁从泥土中凸起,形成危险的尖脊,就像痉挛者的手指似的伸向住户。住户发自内心地对这种情况表示十分不满。他受到了伤害,拒绝接受这块已从叶绿素世界抹去的空间,不再让他的后代到这儿来,也不再带宠物来这儿排泄粪便。一天,他发现这里被栅栏拦住了,他用四十岁人冷冷的目光赞成了这种隔离,而没有质疑这种举动:他的心是冷淡的,他的意识是自我的。
这个栅栏到时将自动失效:张贴广告和自相矛盾的启事的完美支架,很快就受磨损垮掉了,这儿又变得无拘无束。狗安心了,又跑来在已满是墨水和胶水的木板上撒尿。木板很快便毁坏了:散开了,从这些板子上猜测到的事情使得人们转移了视线。从腐烂的动物上散发出西尔维·法布尔的香水味,而她抗拒着自己的消亡,抵挡着她两维空间一切力量的风化。保尔有时用一种不安的目光看见母亲身上的石块脱去了蓝色,现出了裸体,母亲衣服的一个针脚被撕裂了;尽管这一切都是渐次发生的。
P68-72
《热罗姆·兰东》
让-艾什诺兹回忆了二十年间充满矛盾的感情故事,故事发生在他自己——这个总是谨慎小心、对动词精打细算的人,与另一个人——语句严格节约和个人情感保留的践行者之间。在餐馆,在出版社的办公室,或是在他们一起巴黎散步的过程中,某一天他们发现彼此趣味相投,而实际上他们像共同维持着一种无声的对话,只交流必要的东西,甚至他们之间很多东西不言自明,它们几乎总是遵循暗含的秩序。
——让-克洛德·勒布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