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可以说,我有时感到纳闷的是,我们怎么能够轻浮得从国外引入丑陋的黑奴制度,有那么多的精明苛刻的奴隶主,奴役了北方和南方的国人。有一个南方监工是难以忍受的,有一个北方监工则更糟糕,但最糟糕的却是,你就是监管你自己这个奴隶的监工。谈到在人身上的一种神性!那就看看在马路上赶牲畜的人,他在白天或者晚上赶往市场,在他的内心中有任何神性在激荡吗?他的最高的责任,就是为他的马匹喂料喂水!与运送牲畜的利益相比,对他来说,什么是他的命运呢?难道他不是为“引起轰动”老爷赶牲畜吗?难道他是多么像神,多么不朽吗?看,他是多么畏缩,鬼鬼祟祟地走,他整天是多么朦胧地惧怕,既不是不朽.又没有神性,而是成了他本人对自己的看法的奴隶和囚徒,那是他凭借着自己的所作所为而赢得的名声。与我们自己的私人意见相比,舆论是一个软弱的暴君。恰恰是一个人对自己的看法,决定了他的命运,更确切地说,是指出了他的命运。甚至在想象中的西印度群岛各省的自我解放——有哪位威尔伯福斯能够带来这种自我解放呢?再想一下这个国度的女士们,她们在编织梳妆坐垫以备世界末日之需,而不把对她们的命运的一种过于幼稚的兴趣暴露出来!那就好像你能够消磨时光,而又不会伤害永恒似的。
芸芸众生过的生活是既安静又绝望的。所谓的听天由命,是一种得到证实的绝望。你从绝望的城市,进入绝望的乡下,并且不得不用水貂和麝鼠的勇敢来安慰自己。一种刻板但又潜意识的绝望,甚至被掩饰在人类的所谓游戏和娱乐的下面。在它们当中并没有玩耍,因为那是工作之后的事情。但智慧的一个特色,就是做不顾一切的事情。
用教理问答的话来说,当我们考虑人类的主要目的是什么,生活的真正必需品和手段又是什么的时候,那就似乎是人们故意选择了共同的生活方式,因为与别的方式相比,他们更喜欢这种生活方式。然而他们又诚实地认为,别无选择。但那些生性机敏而又健康的人却记得,太阳是清晰地升起的。什么时候放弃我们的偏见,都不会为时太晚。任何一种思维的方式或者行事的方式,不管多么古老,如果得不到证明就都不能信赖。今天每一个人认为是真实而予以附和或者沉默地予以忽视的东西,可能明天就证明是虚假的东西,只不过是见解的烟雾而已,有些人相信那烟雾是一片云,将会在他们的田野上洒下肥沃土壤的雨水。老年人告诉你不能做的事情,你如果尝试的话,就会发现你能做。老的行为是让老年人来做的,而新的行为则是让年轻人来做。或许老年人曾经并不清楚地知道,应该找来燃料让火继续燃烧;而年轻人则在水壶的底下放进一点干柴,而且就像那句俗话所说,以一种让老年人受不了的方式,用鸟儿的飞翔速度围绕着地球旋转。与年轻人相比,老年人并非更适合做教师,而且做得也并不如年轻人好,因为老年人的损失,要大于他们的收益。人们几乎可以怀疑,最聪明的人过着实用的生活,是否学到了任何具有绝对价值的东西,老年人并没有非常重要的忠告可以给予年轻人,他们自身的经验是非常片面的,而且他们必须相信,由于个人的原因,老年人的生活是这样悲惨地失败;也可能是,他们还保留着某种使人对那种经验产生错觉的信念,而且他们只是比他们的实际年龄要老一些。我在这个星球上生活了三十来年,还没有从比我年长的人那里昕到一句有价值,甚至重要的忠告。他们什么有益的东西也没有告诉我,大概没有能力告诉我任何有益的东西。这就是生活,是一个在很大的程度上我并没有尝试的实验;但他们尝试过了,对我也没有益处。如果我拥有我认为是有价值的经验的话,那么我就一定会在深思后认识到,我的导师们对此是什么也没有说过。
有一个农夫对我说,“你不能靠只吃蔬菜活着,因为蔬菜提供的营养不能让你长骨头。”因而他每天都虔诚地花费一部分时间,把骨头的原材料提供给他的身体;他一边说,一边跟在牛的后面.而他的牛就是吃草长出的骨头,尽管有这么多的障碍,他的牛却能颠簸着拉着他和他的笨拙移动的犁前行。在特定场合,在最无助和生病的人当中,有些东西确实是必需品,而在另外一些场合,它们却只不过是奢侈品,还有的人则是对它们全然不知。
在某些人看来,人生的所有境界,不论是高山还是峡谷,前人都已经走遍了,而且该关注的也都关注到了。按照伊夫林的说法,“聪明魄所罗门颁布了条例,为树木之间的精确距离作了规定;古罗马的行政长官决定,你隔上多久的时间可以到邻居的地里捡落下的橡子而不算擅自闯人,而且那个邻居可以分到多少橡子。”希波克拉底甚至有关我们应该怎样剪指甲都留下了指示,也就是与指头尖齐平,既不要长也不要短。毫无疑问,那些意味着要把生活的多样性和欢乐消耗殆尽的乏味和无聊,本身就像老亚当一样年老。但人类的能力从来也没有得到衡量,我们也不能判断,根据先例人类能够做什么,因为在这方面并没有做过多少尝试。不管迄今为止你的失败是什么,“你都不要苦恼,我的孩子,因为谁会把你没有做到的事情安排给你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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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罗的《瓦尔登湖》,自半个世纪以前由著名诗人、翻译家徐迟先生翻译引介以来,一直为学术界所推重。近几年来,又有多种译本问世,《瓦尔登湖》热持续升温,广大读者对它表现出了不衰的热情,而且可以认为,这种热情还将持续下去。为什么?因为书好。我手头有三种译本,兹从其中一本的介绍中摘取一段,就可看出本书的分量:
“《瓦尔登湖》与《圣经》诸书一同被美国国会图书馆评为‘塑造读者的二十五本书’,在当代美国,它是读者最多的散文经典。哈丁(Walter Harding)曾说,《瓦尔登湖》内容丰富,意义深远,它是简单生活的权威指南,是对大自然的真情描述,是向金钱社会的讨伐檄文,是传世久远的文学名著,是一部圣书。正咽如此,它也影响了托尔斯泰、圣雄甘地等人,从而改写了一些民族和国家的命运。”(《瓦尔登湖》之《致读者》,戴欢译,当代世界出版社2006年版。)这样的一本书,说它是一生必读,并不过分。
在这种持续升温的《瓦尔登湖》热中,我也拟向读者朋友奉献出一种译本。书翻译出来,就是要让人家读的,因而在写译者序的时候,我便想到“怎样读这本书”这个题目。
而这又是为什么?因为难读。梭罗本人在《结束语》中也意识到,这本书不乏晦涩之处。英国作家赫胥黎(Aldous Huxley,1894—1963,就是《进化论与论理学》的作者、大名鼎鼎的赫胥黎[Thomas Henry Huxley,1825—1895]的孙子)说:“每一个知道怎样读书的人,也就拥有了能够放大自己,大大增加他的生存的方式,并使得他的生活充实、有意义、有趣味的力量。”就这本书而言,要想获得这种力量,首要的就是要读懂。
《瓦尔登湖》,我三十年前就接触过,原文本和徐迟先生的中译本都读过,但老实说,并没有读懂,或者说并没有读下去。倘若不是今天翻译这本书,我还是读不懂,是翻译逼得我不能不懂——当然我也不敢自诩已百分之百读懂了。我只是比读者先行了一步,我愿意与读者朋友交换读书体会。
要读懂本书,首先就要了解作者的定位,作者的定位本身就为理解作品提供了线索。本书作者亨利·戴维·梭罗(Henry DavidThoreau,1817—1862),传统辞书介绍大多是美国作家和哲学家,今天的评论界又给他加上了博物学家的头衔,这既全面,又有必要,因为他的哲学思想和文学创作,都与他对大自然的观察紧密相连。“他的一个重要思想就是认为人要回到大自然中去寻找生活的意义。……他的著作都是根据他自己在自然界广阔田地中的亲身体验写出来的。”(《美国文学筒史》,董衡巽、朱虹、施成荣、郑土生著,人民文学出版社1986年版,上册第72、73页)
了解作品的中心思想或者“主题”,也会有助于读懂作品。当然最好是由读者自己来提炼主题,不过就这本书而言,老实说我是提炼不出来的。“梭罗的伟大在于他的主要思想具有强大的威力。这些思想是:人必须不顾一切地听凭良知来行动;生命十分宝贵,不应为了谋生而无意义地浪费掉;树林和溪流的世界是好的,而熙熙攘攘、街道纵横的城市世界则是坏的。”(《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85年版,第7卷第562页)“梭罗逝世以后,他的大量日记、遗稿陆续被整理成书,到20世纪初.已出版的梭罗全集就有二十卷之多。”(《美国文学简史》上册,第76页)但最有影响的,还是本书《瓦尔登湖》和《论公民的不服从》(Civil Disobedience,an Essay)一文。《瓦尔登湖》是他的代表作,他的这些思想在书中自然是得到了最全面的体现。
《瓦尔登湖》英文原名是Walden,or Life in the Woods,译成中文是《瓦尔登湖,或林中生活》,也可译成《瓦尔登湖,又名林中生活》。用“或”或者“又名”,是英国古典作品的一个传统。如18世纪小说家约翰斯顿(Charles Johnston,1719?—1800)的《克利斯尔,又名一个畿尼的奇遇》(Chrysal,or the Adventures of a Guinea),再如贝奇(Robea Bage,1720—1801)的《赫姆斯普朗,又名非本色的人》(Herms prong,or Man as He is Not),就是如此。
《瓦尔登湖》是作者在1845年到1847年间在湖畔度过的二十六个月的生活记录。作者在湖畔生活期间即写出了本书的初稿,但结束湖畔生活后又继续写了几年,才最终完成。读这本书,你不能不由衷赞叹,梭罗作为博物学家,当之无愧。博物学家(Naturalist),尤其指在野外研究动植物的人,而不是纸上谈兵。梭罗在瓦尔登湖待了两年多,那是真正仔细研究了动植物,堪称植物学家和动物学家,他是真正实践了孔老夫子的教诲,“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论语·阳货篇第十七》)。就动物学家而论,他又是真正有造诣的鸟类学家和昆虫学家,他对动植物细致入微的观察和不厌其烦的精心描绘,不能不令人感叹,那一代人治学是那么有耐性,功力又是那么厚实。
当然,梭罗从根本上讲是作家,主要是写散文,也写诗。他对英语语言的驾驭,就像他对动植物的观察一样细致、精确。说到细致精确,他可以一个句子套一个句子,一个修饰语套一个修饰语,不厌其烦地描述下去,真有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意思,所以在本书中,一个句子长达数行的例子,并不罕见,而且句式灵活,多姿多彩。这就形成了他既细致精确又雍容华贵的散文风格。读他的文字,你不能不慨叹,一个作家写作的时候,居然能这样从容不迫——少了一分功利心,也就多了一分从容不迫。
梭罗上的是最好的中学和最好的大学——康科德中学和哈佛大学,二十岁就大学毕业。在中学时,就对希腊罗马的古典作品产生兴趣。以后一生都对此进行研究。所以在本书中,他多次引用罗马的古典作品,对希腊罗马神话更是信手拈来,将其融入作品的叙述和描写之中,那是真正的“活学活用”,生动无比,寓意深邃,读了之后让你无法忘怀。基督教《圣经》被他使用起来,亦见从容裕如,往往不起眼的一句话,可能就含有《圣经》典故。如果不知道这是用典,你就往往会感到莫名其妙,或者说你会以为我译得莫名其妙,甚至如坠五里雾中,不知所云,而知道了其中的典故,便甚感意味隽永,韵味无穷,读起来也就愈加趣味盎然。我在本译本中,加了大量的注释,我诚恳地认为,如果没有这些注释,读者是很难读下去的,是很难从头读到尾的。我相信,凡是读过这本书的人,都会承认,我这绝不是诳语。
梭罗还是哲学家。梭罗是美国超验主义作家,这超验主义是美国浪漫主义文学发展到19世纪三四十年代所产生出来一种相应的理论,是对18世纪的理性主义、洛克(John Locke,1632—1704,英国唯物主义哲学家)的怀疑哲学,以及新英格兰的加尔文教义的束缚人的宗教正统观念的反驳。美国超验主义运动的兴盛时期大致是在1836年至1860年之间,它既是一种文学运动,又是一种哲学运动。“美国十九世纪超验主义文学运动产生了两位具有世界性影响的作家,就是爱默生和梭罗。”(《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第7卷第562页)爱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1803—1882)是超验主义运动的始创者,是梭罗的朋友,本书中有所涉及。本书还涉及超验主义运动的几个其他成员,这使我们得以对这个运动有更多的感性了解。而超验主义思想在文学上的最重要的表现,就是本书《瓦尔登湖》和爱默生的《论自然》(Nature)。《瓦尔登湖》的超验主义思想的一个典型表现,是“浪漫主义对资本主义工业文明的唾弃。跟爱默生一样,他也认为沉湎于物质享乐只会使人失去生活的真正意义,因而他号召人们生活要‘简朴、简朴、简朴’,把超过维持起码生活所必要的一切都叫作‘非生活的东西’加以‘排除’,要人们仅仅去‘吸收生活的精髓’”(《美国文学简史》上册第74页)。这些思想,今天对我们仍不乏启迪。由于思想深邃,加之又是语言大师,所以本书中警句般的句子比比皆是,令人目不暇接,津津乐道。
梭罗除了对希腊罗马的古典文化情有独钟之外,还对东方文化怀有浓厚的兴趣,甚至可以说是有精深的研究,尤其是印度的古典哲学和中国的儒学。他是真正知识渊博的大学问家。读到书中所引用的印度经典,印度文学的魅力让我惊叹,我甚至想,梭罗的优美文笔,该不是师从了印度的古典文学吧。书中多次引用孔孟之道,以佐证他的思想。老实讲,经他一引用,我才发现儒学竟是这样深刻,深感自己对《四书》的理解不过皮毛,真是惭愧之至。 为什么读书?从根本上讲就是为了增长知识。读这本《瓦尔登湖》,就可接触到大量的动植物学知识和广博的人文、地理、历史知识,欣赏到在优美的散文中阐发出来的人生哲理,体会到作者在行文之中水到渠成地提炼出来的振聋发聩的思想,这样也就在不同程度上向身为作家、哲学家和博物学家的梭罗看齐了。读懂这本书,就可以如赫胥黎所说,我们的生活也就更充实、更有意义、更有趣味。
我手头有三种译本,除了前面提到的戴欢先生的译本外,还有张知遥先生的译本(天津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和林志豪先生的译本(海南出版社/三环出版社2007年版)。在本书的翻译过程中,我参考了这三种译本,获益匪浅,特在此表示诚挚谢意。除了各种常备的词典、工具书之外,我尤其要感谢互联网,没有网上的百科全书式的知识,以及具体到本书的翔实注释,这本书我是翻译不出来的。
王义国
2007年岁末于浙江台州
《瓦尔登湖(精)》是美国作家梭罗所著的一本长篇散文集。作者在书中详尽地描绘了他独居在瓦尔登湖湖畔两年的见闻和思考,讲述了他是如何建造木屋,如何自耕自食。内容涉及广博的人文、地理、历史等知识,让人们在优美的散文中能体会作者提炼的人生哲理。本书成为了超验主义的经典作品,被公认为是最受读者欢迎的散文名作。
梭罗著的《瓦尔登湖(精)》是一本宁静、恬淡、充满智慧的书,记录了作者隐居瓦尔登湖畔,与大自然水乳交融,在田园生活中感知自然、重塑自我的奇异历程。它与《圣经》等作品同时被称为“塑造读者人生的25部首选经典”,其中分析生活,批判习俗处,语语惊人,字字闪光,见解独特,耐人寻味,给人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