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总监野蛮
30岁,是什么滋味呢?
一早睁开眼睛,生活如昨。墙上挂着结婚照,24岁时的成家庆两道黑黑的眉毛,一双明亮微笑的大眼睛。年轻真好,无论怎么折腾都是一副阳光灿烂的模样。看这照片,无论如何想象不出这是在被摄影师折腾了七小时后,饥肠辘辘时拍下来的。时针嘀嘀嗒嗒地走着,衬得屋里倍儿安静。手脚好端端地在身上。手指轻划过身上盖着的淡蓝色丝绸被,感受到那凉滑的质感。
可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张野惆怅地想。
是,过了昨夜12点,她已正式迈入30岁大关了。
想起了二十来岁时,和郑莉聊起岁数,张野恶狠狠地说:“30岁,应该是土埋半截了吧?”
郑莉不屑地说:“错,是坟头长草。”
然后,两个刻薄的人一起嘿嘿狞笑。
因为离30岁还远,青春正旺,对未来自信满满,抱着某种模糊又坚定的信念,相信在30岁之前这么漫长的时间里,足以创造出无比辉煌的生活,所以可以这么尖酸地嘲弄。至于多辉煌呢?呃,不知道,反正,不能像满大街的黄脸婆一样,无趣、颓丧、单调,成天就知道围着孩子老公转,嘴里谈的不是公婆有多讨厌,就是孩子的大便颜色。那种生活,跟坟头长草又有什么区别?
张野挑了挑嘴角。年轻的时候,她们是多么狂妄啊。
30岁,好吧……时针迈过30岁那一刻,天没有塌下来,地也没有陷下去。生活在继续。张野决定把对年华老去的惶恐往后挪一挪,挪到40岁。
30岁到40岁,这么漫长的时间,总可以创造出辉煌的生活吧?
应该会吧?
手机微信显示,有五条成家庆的微信没看。张野打开微信。
“老婆,生日快乐。昨晚我回宾馆太晚了,怕打扰你,就没给你打电话。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成家庆的声音醉意浓浓。昨晚肯定又喝酒了。
“先听好消息吧。好消息是,我们中标了。这单下来,我奖金加提成,估计有5万块钱。
“坏消息是,听说学区房又涨价了,1平方米涨了1万块钱。所以,我们还要更加努力才行。
“不过老婆,你别担心,下个月广东那一单,还是很有希望的。
“老婆,你和闺女在家好好的,和我爸妈好好的。我爱你们。”最后一句,已经有点口齿不清了,估计是快睡着了,强撑着说的。
张野听着,心里掠过一丝柔柔的悸动。销售的活儿真不是人干的,天南海北地飞,三餐不正点,还经常喝酒。无论如何,买下学区房之后,真的要叫他转个轻松点的岗位了,不用那么拼了,一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就够了。
张野回了句:“老公,我听到了。谢谢你。少喝点儿,注意休息。”
砰砰砰,婆婆用力地敲着门。为什么她每次敲门都要这么用力?
“该起了,孩儿快迟到了。”
“知道知道,我上着闹钟呢,您别催。”张野不耐烦地说。与此同时,耳边的手机闹钟响了,她微感恼火。她每次都上着闹钟,从没有迟过送女儿成思婷上幼儿园。但每次婆婆都要多此一举地来敲门,仿佛是故意显得她不懂事。
“你不是好妈妈。”每次婆婆敲门,张野好像都能听到老太婆在心里嘀咕。
张野从床上弹跳起来,利落地穿上衣服,拉开门。成思婷带着被窝里的热气,睡眼惺忪地扑了过来。张野抱住这软软的一团,把头埋在她的头发里,贪婪地嗅着那淡淡的馨香,似乎还能闻到一点点奶昧儿。成思婷柔嫩的嘴唇挨着她的脖子,声音甜甜的,气息扑在她的耳畔:“妈妈。”
真快啊,一眨眼,女儿就4岁了。张野叭叭地狠命亲着她粉粉的小脸蛋。婆婆说:“好了好了,别啃了,快穿衣服,小心着凉。她今天早上的大便颜色有点不对。”
6月了,着哪门子凉?婆婆这辈子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应该就是“小心着凉”。
“怎么啦?”
“发黑。你要不要带她去医院看看?”婆婆对孙女儿爱得太过火,稍有点动静就大惊小怪。
张野柔声问:“妞儿,昨天在幼儿园吃什么了?”
“花卷、肉炖茄子,还有牛奶。”成思婷说。
没什么不对劲的呀。难道是肠道出血?张野拿出手机去百度,琢磨半天,又问:“水果呢?”
“像黑黑的大虫子,软软的,甜甜的。”
“桑葚?”
“嗯,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张野释然。“吃饭吃饭。”
叫过几遍吃饭,公公还是那样,左手一份《晨报》,右手电视遥控器,电视上播着《朝闻天下》,膝盖上一份《环球时报》,左侧茶几上收音机同时播着新闻。他微歪着头,似听非听,似看非看,老僧入定一般,理都不理婆婆的话。
张野曾经调侃地跟公公说:“爸爸,这个世界,就全靠你了。”
可不是,公公对所有的时政新闻是最关心的。他知识渊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某次张野信口说起一个极其拗口的某太平洋小岛的名字,公公立刻说起那里的气候、特产、文化、人均收入,惊得张野半天合不拢嘴。P1-3
爱应该是两人一起种下一棵树,给它浇水、施肥、修剪,看着它长大。即使最后爱没有了,你们还有共同的目标,孩子就是那棵树。你不爱那个人了,不能把树从中间切开,说我带走一半吧。树永远在那里,你看着树,永远会记得,这是你们一起种下的,那些春雨秋露会一直在你心里。
——《危险关系》
你可曾见过这世间有一对完美的夫妇,真正的灵魂伴侣,没有猜忌和愤怒?我倒认识一对,就是结婚蛋糕上的两个小人儿,因为他们从不需要面对彼此。
——《绝望的主妇》
当在爱的纯洁之中涂抹上其他色彩的时候,这种爱就不再是完美的了。但此中没有是非对错之分,只有理智和情感不懈的抗争。
——《安娜·卡列尼娜》
爱情对她来说,应该突然而来,光彩夺目,好像从天而降的暴风骤雨,横扫人生,震撼人心,像狂风扫落叶一般,把人的意志连根拔起,把心灵投入万丈深渊。
——《包法利夫人》
从今天起,停止歌颂母亲
男女生而平等,貌似已成普世价值观。然而具体到生活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吊诡的是,某些不平等,是以赞美的形式出现的,典型的就是对母亲的赞美。
古今中外,人们连篇累牍的用歌曲、诗句、小说、谚语来赞美母亲,赞美她们勇于也惯于牺牲,为家庭委曲求全,忍辱负重。人们对母亲的溢美之词将这一群体送上高高的神坛,再也不得下来。可是你较少能听到他们用同样的词汇来赞美父亲。是默认父亲在品德上不如母亲吗?不,是默认父亲可以不那么牺牲,不那么委曲求全,不那么忍辱负重。
理想母亲的形象,最好温婉的面容中带点忍耐和疲惫的苦笑,而非神采飞扬的、健康强壮的、具有勃勃生机和行事主动的女性形象。
女人一生中,母亲的标签被认为最伟大,这个标签甚至有意囊括妻子和儿媳,唯独没有女人自己。2017年,某些官媒还在堂而皇之用“剩女”一词来形容没有结婚的女人。没有母亲、妻子、儿媳标签的女人,在社会的眼中,和失败、病态或次品无异。而妻子和儿媳,若没有“母亲”一词加持,也终将没有价值。
21世纪,母亲被赞美的理由,又多了一条——事业家庭两不误。各种文章教导女人如何在职场打怪兽,在婚姻里斗小三,在育儿时科学理性,在照顾家庭时做出五彩缤纷的早餐,赢得好主妇的美名。如果你都做得很好,则人们赞美你是人生赢家,既能貌美如花,还能挣钱养家。
按常理推断,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歌颂母亲的动机之一,是用要求你事业家庭兼顾的方式,变相逼你放弃个人前程。因为两者兼顾实际上是很难的,那么首要任务当然是保家庭。人们说起女强人一词,永远带点厌弃的口吻。一个有着勃勃野心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个正面的母亲形象?键入“如何平衡事业与家庭”,出来的内容一水是“女人如何平衡事业与家庭”,好像让两者保持平衡只是女性的义务一样。
屠呦呦获诺贝尔奖,《屠呦呦不擅长家务,基本由老公全包》之类大惊小怪的标题大行其道。但你可曾看到杨利伟不擅长家务、莫言不擅长家务之类的报道?1950年代的标语说“现在时代变了,男同志做到的事,女同志也能做”,到了今天,就变成“女人既干男人的活儿,也干女人的活儿”,而不是“女人做到的,男人也能做”。母亲把经济的半边天顶起来的同时,赢弱的身板还要把家务和育儿的一整片天也全顶起来。甚至在平权运动先驱的英国,今天,家务仍主要由女人完成。
歌颂母亲的动机之二,是阉割女性情欲的企图。出轨、暧昧、逢场作戏,那是男人的权利。母亲就该是性冷淡,除丈夫外心无旁骛。最好连丈夫也不能激起你的情欲,那才叫贞洁呢。女德讲师丁璇就说过:“许多女人,一天到晚打扮得很性感,让自己的男人一看到她就想发生性关系。这是弥天大罪。”圣母玛丽亚甚至直接处女怀孕,在马厩里生下耶稣。搜索“暴打小三”,百分之一百是人妻打小三。各种新闻、论坛、鸡汤,口口相传的八卦里,出轨的大都是男人,女人被谆谆教诲要如何才能留住你的男人.要如何悉心经营婚姻以福泽三代,通过控诉男人营造出浓烈的自哀自怜,以此来抱团励志,好像瘸子练长跑那样悲壮。由是得出一个结论:女人没有蓬勃的情欲,只有男人会出轨,男人天生会出轨。某男星不是说了吗?他出轨只是“犯了全天底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北京大学社会调查研究中心联合百合网婚恋研究院发布的《2015中国婚恋状况调查报告》显示,我国夫妻离婚超过一半是因为第三者插足,比例占到50.16%。男女双方出轨的比例相差不大,都在20%左右。那么,女人出轨为何更少见诸媒体,并且女人出轨更容易被污名化呢?因为“母亲不会犯错”,即:母亲没有犯错的权利。男人出轨,人们劝人妻忍耐,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赢得浪子回头。女人出轨,你可曾见人们以同样的口吻劝男人忍耐,赢得“浪女”回头?
作为母亲,我早已厌倦被赞美。我没有义务当一朵被供在神坛上纯洁无瑕的白莲花,因被摆在神坛的只能是祭品。我要索取人本该有的权与利,同时承担人该有的罪与罚。西蒙娜·德·波伏娃在《第二性》里说:“女人不是生下来就是女人,而是后来才变成女人。”我很赞同。平权的第一步是担当.担当就要停止控诉,同时承认自己身上有着人性共通的缺点,那就是也会见异思迁,也会喜新厌旧,也会花心好色,也有勃勃野心,也自私、冷漠、暴躁、懒惰,也在不经意间伤害了许多人而不自知。“我和所有人一样,一半是同谋,一半是受害者。”(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
本书中就写了这样一个女人的故事,一个不完美的母亲、人妻、儿媳,一个无法平衡家庭和事业的半吊子女强人。或者,真实的生活就是这样不纯粹,丑陋与美好并存,卑劣和伟大共生。让你本来提起一口气要热泪盈眶,细琢磨却觉得不值当。生活本不值得感动,也没什么可歌颂的。我们将带着隐秘的,或龌龊或光明的念头活着,一直到死,仅此而已。
纪静蓉著的《危险关系》介绍:30岁的张野是公关公司总监,老公成家庆是一家公司的骨干销售,女儿四岁,一家相亲相爱,家庭幸福美满。但如众多的中国白领丽人一样,张野每天在职场上要拼命,应付公司的勾心斗角,为了竞争副总一职,与对手郑莉上演职场版甄寰传,回到家则要面对代沟重重的婆婆,料理不完的家务,照顾女儿。在外人看来幸福有加的张野,早已是身心俱疲,处在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公司新来的小鲜肉,21岁帅气的大学毕业生杨阳,本是张野街坊家的小男孩,恍然间长大成人,又阴差阳错地来了她的公司。多年前张野的婚礼上,还是小男孩的杨阳被光鲜的新娘子所吸引,深深地印在他青春期的脑海,成年再度相逢亲近,那段记忆再次复苏,加上两人间一段欢喜冤家般的经历,杨阳竟深为张野所迷恋。而处在重重危机之中的张野,也被小鲜肉无微不至的关切所打动,精神上陷入了一种似是而非的依赖,两人就此展开一段危险关系。
纪静蓉著的《危险关系》独家题材:女性视角下的人妻精神出轨事件,让千万中国妻子悚然心惊的日常写照!
呼应时代:女性平权时代,离婚率高企,家庭与工作难以兼顾,疲惫的精神谁来安慰?
话题尖锐:精神与肉体出轨哪个罪重,究竟贞操为何物?男人出轨是人人都会犯的错,女人出轨是小三乱世淫乱无德?男人不顾家是奋斗,女人工作忙是没尽本分?且听实力派作家纪静蓉沥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