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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岛屿之书(精)
分类 文学艺术-文学-中国文学
作者 盛文强
出版社 中国工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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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试读章节

【壹】

他回到岛上,看到了那条废弃的木船,船头的尖角抵进了岸上的泥沙——当初它从海上回来时,冲劲太急,船头戳破了岸线。

这条船仿佛存活了几个世纪。在海上漂泊的同时,它自身也在不断缩小。构成船体的红松木,在不知不觉中溶解、挥发。在斑驳的水光照耀之下,船体俨然是受到炙烤的乌贼,急剧枯萎下去。一艘船的老迈,令撑船的水手感到揪心——水手不禁想到了自身。摇橹之际,他侧身望着船舷之外的海面,那些波浪无休止地跳动,不断闪烁光芒,似乎只有波浪才是不老的。

它终于离开了海,剥蚀殆尽的龙骨,缩小为一架船模,在码头,船模摆在嵌有镜面的货架上,作为岛屿早年历史的唯一见证。昔日的海岛少年打船模前经过,忍不住停下脚步。他的目光落在纸片裁出的风帆上,但见帆面弯曲,似有一场好风来了,他耳边又响起了包裹在帆布中的隆隆风声。

在他心中,一场近乎疯狂的远航之旅正在酝酿。

【贰】

在这座岛屿上,猫是不受欢迎的。不管多么听话的猫,多少都会偷鱼,一只成年猫的一餐甚至能吃掉整条梭鱼,而且把鱼刺原封不动地留在原处。渔家几乎不养猫,甚至听见猫叫也会不舒服。我登岛时正逢初春,阳光带来了久违的暖意,那只猫倒在一片空地上晒太阳,弓起的背部有节奏地起伏,浓密的金黄皮毛被晒得松软,根根都在风中弯折。当我靠近时,它摇晃着站起来,周身上下带着惺忪的睡意,因呵欠而张开的巨口有着深不见底的黑暗,它甩动头颅,发出扑棱棱的声响,那是颈骨的咬合之声,经过这一番甩动,它精致的头颅由松弛的睡眠状态骤然变紧,精神也随之一振,就像刚从某个逝去的久远年代之中醒来。我看到它脚下踩着几块梳子似的鱼刺走开了,那是它入睡之前吃完的一顿美餐。它的尾巴翘在空中,左右摆动着,似腾空燃起的火焰。它一直走进胡同深处,拐个弯就不见了。我跟在它身后,脚下加紧,穿过几处牡蛎壳和蛤蜊壳堆成的贝丘,笔直的南街在我面前铺展开来——南街的尽头直通海岸,几个人影在海天相交之处晃动着,南街打通了海与天地的界限,人们自由往返于其问,毫无窒碍,这是南街的神奇之处。

南街,时间仿佛静止不动。

房屋和树木十年来没有变样,街道两边的村庄依然站立着,隐藏在房屋之间的水洼闪闪发亮。太阳在不远处斜照过来,照得后背微微发烫,街上有人走过,他们脸上涂满了油亮的光,皱纹都被照开了,脸面像孩子一样平滑。看到这些,你不得不相信,这里是神奇之地。海鸥从南街上空飞过,迎风伸展着双翅,借助风力在空中滑行,它们正悬浮在我的头顶。海鸥甚至比我步行的速度还要慢一些,我走出几步再抬头,它已经被落在脑后了。站在原地仰头等着,海鸥才缓缓滑过来,剑刃似的翅膀横在半空,两肋的黑翎闪着寒光,它投下的阴影在我脸上闪了一下,紧接着划遍了南街密集的屋顶,一路朝海边去了。随着起伏的丘陵地势,屋顶也是时有起落,我的目光也一路追随着房顶。白亮的小径直上直下,通向高处的屋顶。低洼处的屋顶往往连成一片,恰似斜方纹的坐垫。渔村的外围就是海,那时的海看上去有古旧的蓝色,总要比天空的颜色还要深重一些,南街的房子也都笼罩了低沉的蓝光。几个行人走过,脸上也是透明的蓝色,漾着水的波纹,正如跳跃的海面,他们都是水的化身。

P3-5

后记

相较于壁垒森严的文体范式,我更倾向于边界之外的文本,它的形貌难以界定,也难以对其命名,无法按照中学语文的文体分类秘术来加以指认——这居然是许多写作者躬行一生的方法,足见遮蔽之深。

个体精神人格的不独立,是写作的大敌,所谓“绕树三匝,无枝可依”,只能在盘旋和鼓噪中相互慰藉,在模仿中寻求安全感。故而平庸的写作向来以从众为殊荣,奉秩序为圭臬,唯恐偏离因循的轨道。

哦曾对上述角色痛加批驳,丝毫不留情面,随着年齿日增,才知这是徒劳。眼见其滑向深渊,自沉之志甚坚,旁人无从置喙。眼前的热闹总是属于拙劣的模仿者,而且人多势众,当其锣鼓欢腾之际,。路人都被吸引,结成松散的街头景观共同体,表演者与观看者获得了各自的乐趣。

而与这些热闹不相干的创造力,总是在不经意间对成见和常规构成冒犯和挑战,与现有秩序关系紧张也是在所难免,受到的阻力也是最大——一边破冰一边前进的航程。那么,是该亦步亦趋,为浮躁的时代增加一点嘈杂的文化点缀,还是该溯流而上,自觉加入到历代写作者对其命运的承担之中?有追求的写作者,自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在我看来,我的写作多得益于岛屿的环境。

在岛屿,每一天都是新的,《潮水时间歌》是岛民从小就要背诵的,若和农耕区的《二十四节气歌》比较,二者迥异其趣。海滨潮汐变化万端,二十四节气按部就班。虽然使用的历法相同,农夫是按年过,而渔夫是按天过。海中的物种,也远远超过陆地,即便老渔夫,也要经常面对网罟中的新物种,并对其命名,他们眼中的世界,尚有不少有待指认之处,记忆,语言,叙事,欲求,所有这些力量都被召唤出来,为文本的生发提供了契机。海洋环境下生长起来的人,需要面对更为广阔的世界,也需要应对风云变幻的海上岁月,时刻担负起新异的经验。海疆处于远僻之地,在历史上曾是不开化的蛮荒之所在,对所谓的权威、规矩、秩序不甚了然,亦无趋附之心,这些资源也给写作带来独立的可能。当然,海洋与内陆的分野无法截然对立,人的属性也难以遵从环境。我就曾亲见沿海地区有不少人比内陆农耕地区还要保守,内陆地区成长起来的人,或许也会有机缘巧合,突破自身的局限,而这一切又是多么难,文运最终如同命运。

我理想中的文本宛如潮间带——潮水的最高潮位与最低潮位间的海岸,也即从海水涨至最高时所淹没的地方开始,至潮水退到最低时所露出水面的狭长地带。这是一片海陆相争的所在——潮间带是属于海洋,还是属于陆地?难以界定它的身份,它本来就在界限之外,它自身即是标准。

因为潮间带的存在,地图上作为实线的海岸线变得尴尬,就像那些同样尴尬的定理与公式。当然,潮间带外在形态的波动无疑是其备受诟病的主因,无法确定形貌,便也无规律可言,漫过了农耕文化心理的因循底线,这也成了不可饶恕的原罪。

因边界漫漶不清,我的作品时而被视为散文,时而被视为小说。时至今日,文体已经不是捆缚手脚的绳索,跨文体的方式,不在于刻意去跨越界限,而是忘记了所有关于文体的规定和预设。干我而言,能够忘记,当是幸运。

汲汲于入散文范式者众矣,而我更想与散文分道扬镳。

盛文强

目录

上篇

 岛屿之书

 六月至九月

 渔民画记

 海底的祖先

 北船录

 海怪三种

 绳结手记

 告别演出

 和鱼交谈

 夜泊周岛

下篇

 海上七夜

 彗星和海啸

 鱼虾在我房上

 奇遇

 渔事录

 父亲的海

 谁建大宅

 半岛人物志

 草木篇

 搁浅的鲸

后记

序言

十年之前,我的写作已和岛屿有关。我出生在胶州湾内的一个半岛,后来又往来于东南沿海若干杳不可及的无名海岛之间,深入到不为人知的所在。岛屿的弹丸之地,提供了一种可资借鉴的文本生发方式,岛屿也曾内化为我自身性格的一部分,这使我走向内陆后出现各种不适,也可看作是我在世俗中所历的种种失败的根源。本不当萦于心,然则其裹挟的光阴已然蹉跎,无可挽回。至为沉痛者,莫过于此。

值得欣慰的是,来自异国的同龄人朱迪斯·莎兰斯基(Judith Schalansky)在地理学的视域内发现了岛屿的矫然不群。作为狂热的岛屿爱好者,她为岛屿找回了尊严。她曾在地图的空白处写道:“不少岛屿都远离大陆,远到根本无法绘入国家的行政区划图。大多数情况下,它们都被略去不提,只是偶尔,它们才会在绘图学的某张短腿小桌子上得到一席之地,它们被框进一个小框,蜷缩在整张地图的角落处,有自己单独的比例尺,可就是没有具体的位置信息。”

地图的绘制者们致力于定向,勾画出岛屿的边界,却发现这一切是徒劳,因为岛屿的形状时刻都在变幻——海潮上涨,礁石崩落,大船搁浅,这些不确定因素,都足以使岸线变动不居,岛屿的形状因此改变。一只在海岸觅食的海鸟,其长喙也可啄破脆弱不堪的岛屿边界,令地图绘制者的劳作毁于一旦。

岛屿是难以圈定的,其空间虽显逼仄,却可成为文学的样本。世事的乖谬无常极易被广袤的内陆所稀释,而岛屿地僻而小,一切情节得以无限放大,无处藏身。在岛屿,世界扑面而来,避之不及,岛屿成为纷繁世事的镜像。与此同时,岛屿也是个体精神的冒险之地——在微缩的世界里,有人谋划着疯狂的海外之行,传奇的履历,源自血液里的躁动。也有人默不作声地藏匿,内心深处却满怀着逃离尘世的喜悦。

岛屿难以被规驯。岛屿日夜悬浮在深渊之上,却不沉没。岛屿令人沉湎的理由,无外乎此。对这些岛屿的魔幻式重构也非止一日,将不同的岛屿轮廓图层层叠加,做平面投影,得到的却是乱麻一般的黑漆漆的线团,这形状似乎更接近岛屿的本质——它们从来都不中规矩,不入绳墨,就像海面的波浪一样,不停地运动,不住地闪烁光芒。

许多年后,我将所历的岛屿一一比照,随着对岛屿的截面观察的深入,自我认知也无限剖分,沉恸地寻找与追问。

犹记得十年前的夜晚,归航的船上。岛屿上连绵的山峰已经出现在海平面上,那些交接的抛物线带来了无可挽救的挫败感,颇令人沮丧。我们在船上都沉默了,没有人说话。黑压压的海面,是几千米的深渊,时间在船舷之外凝滞。当此之境,便可瞬间证得此身之虚妄,于大梦中惊醒。

写下这些,是为序。

盛文强

2016年5月于青岛

内容推荐

由盛文强著的《岛屿之书(精)》讲述的是:岛屿的空间虽小,却足可成为文学的样本。岛屿是纷繁世事的镜像,也是个体精神冒险之地——在微缩景观里,有人谋划着疯狂的海外之行,传奇的履历,源自血液里的躁动。也有人默不作声地藏匿,内心深处却满怀着逃离尘世的喜悦。

编辑推荐

岛屿是难以圈定的,其空间虽显逼仄,却可成为文学的样本。世事的乖谬无常极易被广袤的内陆所稀释,而岛屿地僻而小,一切情节得以无限放大,无处藏身。在岛屿,世界扑面而来,避之不及。岛屿成为纷繁世事的镜像。

《渔具列传》《海怪简史》《海盗奇谭》中国海洋文化书写者盛文强新作——《岛屿之书(精)》。

有关岛屿的奇幻记忆……在岛屿,水比光更古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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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11/22 4:3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