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瑶住在自己的世界里,因为无法走进他人的世界。
但陆瑶仍旧有陆瑶的坚持,没人知道,这个总是安静微笑的姑娘,是怎样扶着楼梯一步一步艰难地挪蹭到教学楼一角的。也没人能够理解,她走这么远,竟然只是为了吹一吹风,看一看太阳。
陆瑶常对江川说:“阳光一定是菠萝味儿的,带着糖果的甜。”
江川知道,她真正想告诉他的是:
哥哥,我真的不觉得苦。
陆江川每次来看妹妹,心头都藏着一抹驱不散的酸涩。这抹酸涩像一根尖锐的倒刺,横亘在两个心房之间,忽略不了,也拔除不尽。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个干净澄澈的姑娘要遭受这样的痛苦。他一直想要治好她的病,这是他在懂事开始,看到一众孩子围着她叫跛子的时候就萌生出来的念头。
他那时还动手打伤过那些孩子,孩子的父母又会抱着鼻青脸肿的孩子找上陆家。
陆川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乖了,也许是在看到母亲眼中酸涩的泪水时,也许是看到她因为道歉而不得不弯曲的脊背时。
暴力和冲动,永远只会让这个本就残破的家庭更加无助和卑微,不是吗?
从那天开始,陆江川不再动手,陆瑶喜欢太阳,他就每天中午越过操场跑来陪她晒太阳。陆瑶渴望朋友,他就做她的朋友。即便他们每天都会在放学见面,依然会这么做。
他总是担心她太孤单。
“陆瑶,我还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巧克力。”
江川看了看强行挤到他们中间的傅煜泽。
他还把他的朋友也变成了陆瑶的朋友。
这种三个人的“小聚会”,十次有九次都是煜泽强行插话进来的。因为陆氏兄妹都属于安静寡言的人,以至于他本能地有了一种“该我暖场了”的错误认知。
这种“单枪匹马的孤勇”,甚至让他也在这份寡淡的“聚会”中滋生出了几许自得其乐的滋味。
“陆瑶,陆瑶,我打开给你吃一块好不好?”
煜泽很喜欢喊陆瑶的名字,一叠连声地喊,亲而密,宠而娇,好像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一般。
煜泽的这块巧克力是他舅妈从美国带回来的,一共就三块,用金色纸裹成一颗圆球,里面是醇香的黑巧克力加碎坚果。
煜泽担心表弟表妹们拿去了吃掉,就放在裤子口袋藏了整整三天。他忘了巧克力遇热就会融化,也忘了在打篮球的时候提前掏出来。所以一手下去……
“陆……陆瑶……那个……下次吃吧,我想起来了,巧克力对牙不好。”
少年迅速背过手去,尴尬得像是没头苍蝇一般。他希望此时老天爷可以赐给他一个坑,跳进去就能连同自己和那坨酱色一起深埋起来的那种。
“妈呀,化成粑粑了!”
他气急败坏地嘟囔了一句,甩了半天手,丢也不是,擦也不是。困窘地跟陆氏兄妹对视一眼,转头就跑了。
“我洗手去,一会儿就回来啊!”
老柳树下的兄妹看着他的背影笑了很久。
傅煜泽应该算是陆江川生活中的一个意外,他的家庭条件很好,在整个城镇都能称得上是富户人家。没吃过什么苦的孩子总是知道怎样对别人好。除了品性善良之外,更多的,也许是因为不知道什么叫做忧愁吧。
傅煜泽是高一下半年转到江川班上的,因为太爱说话,就被安排在了最不爱说话的江川身边。
“你是不是因为我英俊帅气,风流倜傥,就想要把陆瑶托付给我才带我去见她的?”
傅煜泽总是不厌其烦地问着江川同一个问题。
“因为你会耍宝,会逗陆瑶开心。”
“你是在夸我幽默吗?”
“不,我是说你好笑。”
“幽默不就是好笑吗?哈哈哈!陆江川,你真是明察秋毫啊!”傅煜泽开心地拍着陆江川的肩膀,对他挤眉弄眼。
“啊,你开心就好。”陆江川有些无奈。
“看你的表情,似乎我理解有误。那我下次不陪你去了,你一个人去好了。”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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