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归心拟乱云（叶兆言散文精选）（精）》收录了叶兆言的优秀散文，他的散文是一种美的享受。它的文笔简洁，风格恬淡，看似平平淡淡，却蕴藏着无穷的艺术魅力，令人读后余味无穷，遐想不已。在平实的语言后面，饱含着作者对生活的感受，让读者细细去体会、咀嚼。它恰像两三知已灯下夜谈，或直抒胸臆，或旁征博引，或幽默谐趣。在淡淡的氛围中，自有一种韵味，在不知不觉中给人以美的熏陶。

叶兆言先生的这套散文集大致从“自传”“亲友”“见闻”“阅读”“杂感”五个方面进行收集整理。其中，《一片归心拟乱云（叶兆言散文精选）（精）》侧重于“见闻”。叶兆言先生闲暇中在青山碧水间行走，赏人间极致风光，心中生起无限遐思、不尽感慨，进而落笔为文，描绘美景，记录心境，以与读者共飨。

车在路上

八大山人故居

尽忠尽孝

广西印象

梁山印象

龙虎山的回想

黄河第一湾

长征 众所周知的故事

常州印象

人在靖江

苏州印象

喜欢杭州的理由

感觉哈尔滨的冬天和夏天

望断长城

盼望九七

在“中华”旅行社

台北的灯光

高速公路的堵车

在台湾开车

街头的野狗

走进厕所

大学的食堂

教授的家

书店浏览

台北中山纪念馆

看高山人表演

为难的购物

时间之差  

俄罗斯的中国人

落地签证

地铁世界

俄罗斯人的肾

俄罗斯人的自信

神圣的婚姻

红颜

尼古拉二世

跳蚤市场

列宁墓和名人公墓

托尔斯泰庄园

世界文学研究所

文人雅聚天目湖有感

路遇骗子

出门骑车

出门坐车

过年回家

为什么非要在火车上打手机

上海的假定

风景区南山

风景的寻找

人民的温泉

沙家浜的记忆

养在深闺人已识

翻越高黎贡山

国殇墓

旅途中读什么

去北京的飞机上

去东山吃螃蟹

赛珍珠眼里的中国

路过歌德故居

是谁扳倒了和坤

名人故居的话题

走进晓邦故里

关于顾阿桃

乡关何处

一片归心拟乱云

文化中的南京

贵族长什么模样

王羲之怎么死的

古人也曾包装

古代文人的当官

爱杀诗人

东方的俾斯麦

厉害的川人

苏州人牛在哪

记忆八卦洲

赶乡间的庙会

俺心目中的山东人

我们该喝什么茶

在凤冈喝茶

芥子园在什么地方

造桥的革命

为什么不去宝华山

折得疏梅香满袖

天谴霓裳试羽衣

别萼犹含泣露妍

十里荷花

窗前一丛竹

百年终究是芭蕉

怎么喝绿茶

金华的双龙洞

在金华的李清照

雨中游同里

说不完的玄武湖

夜行的快车

买了垂丝海棠

城市的后花园

沪宁线上

印象中的大连

苏州的文化气息

春游良可叹

怀念中的汤山风情

汤山 意犹未尽

汤山之下有泉

禹迹想前事

点点香魂清梦里

为谁流向潇湘去

玉苍山上看云

在大连没看到航母

铁路的怀旧

后记

车在路上

把铁路比作一个国家的大动脉，四通八达的各级公路，可以算作身体上的静脉。我们的车在江西境内急驰，司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少年气盛，一路飞奔，见车拦道，奋不顾身地就超过去。一车的人都有些担心，这司机似乎是好酒的，途中停车吃饭，都说简单地填填肚子继续赶路，他却一个劲儿往自己酒杯里倒酒，满不在乎的样子，说明他不仅仅是好酒，而且有酒量。酒足饭饱，又一次上路，依然如箭一般勇往直前。

车子是报社的，路过收费站，大大咧咧地便冲过去，比首长的汽车派头还大。我坐在最后，一个穿制服的收费员怒气冲冲追过来，记下了我们的车牌号码。总担心在前面一个收费站，会把我们的车像肇事车一样扣下来，然而连续冲了几个收费站，都是安然无恙。

在路上，遇到了车祸，准确地说是看到车祸。远远地发现前面堵车，我们的司机趁混乱，连连抢道超车，把车一直开到不能再开的地方。肇事车离我们只有一二十米，是一辆带拖车的大卡车，拖车的后轮下压着一辆自行车，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一堆衣服。突然意识到那一堆衣服可能是个人，一车的人经过我的这种提醒，都感到有些恐怖。交警刚刚赶到，正有条不紊地疏通车辆。在行驶过程中，并不觉得公路上有多少车子，一出了交通事故，立刻前后左右到处都是，把身子探出窗外，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到了末日。

我们终于轮到机会，从肇事车边缓缓驶过。不忍去看那车轮下的惨祸，就听见探头去看的人说，是个男孩子，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肯定不行了。大家七嘴八舌，感叹为什么不赶快送医院。送医院显然来不及，车辆像河水一样在公路上流淌，只要一出现事，立刻被掐住脖子似的喘不过气来，只会越聚越多。

孩子既然真没有救，当场被压死可能还属于幸运。等到救护车赶到，天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还要受多少罪。除非能派一架直升机过来，车窗外出现了大片的乱坟岗，看着让人心头不由紧揪起来。意外的事件年年有，月月有，天天有，时时都在发生。我们的车子离肇事地点越来越远，起来越快，又一次跑出了速度，正在远离那个不幸的人，我的心里一阵阵的悲哀。八大山人故居

南昌名气最大的地方，也许就是滕王阁。这是文人雅聚的地方，滕王阁造好了，又毁坏，再造，再毁坏，前前后后折腾了二十八次冲这一点，我就不太喜欢滕王阁，它实在太招摇了，劳民伤财。

文人雅聚，其实只是一种热闹，热闹从来就不意味着真正的繁荣。同样是在南昌，我觉得最好的去处应该是八大山人故居。这地方有一股很难描述的仙气，小桥流水，古树参天，俗人在这里得半日之闲’小鸟似的盘旋一阵，立刻回肠荡气，一洗尘世烦恼。地方不大’当然也不算小，修身养性的地方，大不大无所谓。我劝有机会去南昌的文化人，都应该去八大山人墓前的石块上坐一会儿。

居然有眼福看到八大山人的真迹，以我的眼光，自然是分不明白真迹和赝品。高明的造假者哪朝哪代也没缺少过，对于一个门外汉来说，造假造得好，也就跟真的差不多。值钱不值钱一个问题，好不好另外一个问题。据说八大山人故居平时展览的，都是后人仿制的赝品。这年头人心不古，纪念馆还没有装备最现代的防盗设备，不敢轻易以真迹示人。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能好好地看看赝品，也就足够，今天真是遇到了好日子。

早在二三十年代，京沪和日本出版的珂罗版中国画集，有些八大山人的作品，就是一个叫张大干的年轻人的手笔。假作真时真亦假，张大干先生的“劣迹”对我们这个社会来说，未必就是件坏事。赝品多，起码说明真迹确有可学之处。八大山人的画，所画动物，必有一双木然的眼睛。这是一种目空一切的表情，白眼看人，白眼看世界。仅此一点，就可以学。

作家白桦先生晚来一天，他再去，就没有我们的幸运。尽管连续补了两次课，还是失去了目睹八大山人真迹的机会。第一次去，纪念馆已下班，千呼万唤没人出来，只听得见狗狂叫。第二天再去，离下班的时间近了，管理人员限时参观，手里拎着丁零当啷一大串钥匙，白桦先生一路走，便跟着一路锁。

这样匆匆忙忙的瞻仰实在有几分狼狈，看来平时此地来人并不太多，管理人员和国家机关工作人员一样，还没下班，心里就惦记着柴米油盐。想在园子里多盘桓一会儿，也没多少可通融之处。陪去的记者小姐想用官场的一套吓唬人，吹嘘白桦的来头，得到的回答却是八大山人口吻：

“管你部长副部长，时间一到，就把狗放出来咬人。”

江西的狗很厉害，白桦先生年轻时当兵，路过南昌深有体会。八大山人的落款，看上去仿佛“哭之，笑之”。白桦先生对我们说起自己在八大山人故居的遭遇，也是哭之，笑之。

尽忠尽孝

车过文天祥纪念馆，一车人都有些激动，扯足了嗓子喊，“停一下，停一下”。司机是一车之长，老在这一路跑的缘故，板着脸回头说：“这地方有什么好玩的？”广东的一位女作家以商量的口吻说：“让我们进去上个厕所。”这说法很委婉，也很机智，司机想拒绝也没辙。

于是一路奔进去，匆匆地走，匆匆地看。时间给的十分局但，有许多地方可以看，但是只能点到为止。金碧辉煌的大殿，随处可见的说明文字，不敢恭维的雕塑，溜一眼便过去。想拍照的更是忙不迭地取景摆姿势，闪光灯噼里啪啦乱闪。一切都是匆匆太匆匆，这样应卯打卡似的参观真对不起文天祥。很快到了最北面的尽头，这里是纪念馆中唯一让人不得不止步的地方，长长的一道照壁，白墙黑字，用刚劲的魏碑写着《正气歌》，一眼望过去，果然一股正气直逼过来。

时间紧张得让人来不及感叹，等汽车重新开动，重新进入颠簸状态，才有机会重新想起了正气歌。

P1－5

过去许多天一直在编辑这套散文，南京的梅雨季节很难受，断断续续总是下雨，湿度太大，好像一伸手，用劲一拧，都能挤出水来。然而编书的日子十分愉快，辛苦并快乐，有点像秋天收获劳动成果。

居然写了那么多散文，还只是其中小部分，有很多书版权没到期。我已经习惯被当作小说家，写散文一直很业余。二十多年前，出版第一本散文集《流浪之夜》，当时写了序，现在重新翻出来，同样意思似乎可以再表达一遍。

这是我的第一本散文集，写序的时候，情不自禁老要想起明朝张岱《夜航船》中一段话：

昔有一僧人，与一士子同宿夜航船。士子高谈阔论，僧畏慑，拳足而寝。僧人听其语有破绽，乃曰：“请向相公，澹台灭明是一个人、两个人？”士子曰：“是两个人。”僧曰：“这等尧舜是一个人、两个人？”士子曰：“自然是一个人！”僧乃笑曰：“这等说起来，且待小僧伸伸脚。”

我总觉得写散文难免作高谈阔论状，而其中破绽岂止一二。写文章的人，卖几个破绽出去，其实是件好事。因为即使好的散文家，也不应该光想着让读者“拳足而寝”。阅读应该是件愉快的事，能让读者会心一笑，伸伸腿，何乐不为。

中国散文的地位向来不低，好散文也比好小说多得多。当作家，有纯粹的散文家，譬如周作人，譬如丰子恺，写小说的就不敢，多少要弄些散文出来凑数，仿佛不出散文集就不能算文人。近来已出现了“小说家的散文”一词，但是小说家写散文，好比票友下海，毕竟旁门左道。

散文对于我，只是小说之余的一种消遣．散文和小说一样，都是心灵的声音。我不敢说自己的散文写得好，自谦的话已经说了许多，想说的，不过是告诉读者，我写散文的态度是认真的。好不好，水平问题，认真不认真，态度问题。

二十多年后，小说和散文对我来说，如同左手和右手，说不清楚哪只手更重要。不止一位读者说过，更喜欢我的随笔和散文，因此关于这套书，首先想说的一句广告词就是，专为喜欢我小说之外的读者定制。其次，特别想强调时间的重要，此次编辑，为增补写作日期花费很大精力，许多文章已过时，因为篇尾的时间痕迹，又一次复活，又一次把我们拉回到当年岁月。年代太久远，部分文章的时间节点没无法恢复，原汁原味打了些折扣，在此向读者表示抱歉。第三，五本书大致分为“自传”“亲友”“见闻”“阅读”“杂感”，侧重点有所不同。

写作和阅读都是缘分，感谢能见到以上文字的读者。散文的要义是形散神不散，单篇文章如此，一本书一套也应该这样。说话容易做事难，只能尽力而为。读者看出破绽，发现不当之处，不妨再次伸伸腿，敬请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