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来,在这个世界上,对李耕晨真真切切不离不弃的,也就只有大呆了。
大呆任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从不计较对它的粗鲁怠慢以及心灵的伤害,且无休无止地迁就着。
大呆这名儿是后来才有的,起初它只不过是流浪在荒郊野外的一只脏兮兮的小狗崽。
那是个夏天,李耕晨每次从学校接小姑娘回家的路上,经过一片绿油油的玉米地时,这巴掌大的小崽子就会从旁边蹿了出来,小尾巴时而高高竖起摇晃,时而紧紧夹在后腿之间,滴溜着黑黑的眼珠,屁颠儿屁颠儿地尾随着。
这时候,他家的小姑娘总会扭着小屁股甩着小马尾,跑过去逗趣小狗崽一会儿,田野上不时传来她银铃般的笑声。
李耕晨其实并不喜欢这种小东西,不仅是因为嫌弃它脏,而且还觉得照顾起来是一件恁麻烦的事。但李耕晨每每看到小姑娘这般喜逐颜开的样子,一种莫名其妙的幸福感在他的每个细胞里发酵膨胀。
没有人知道,这小狗崽究竟流浪了多久,浑身的毛毛参差不齐地打着小结结,看上去没有半点可爱的样子。可因为小姑娘的一见如故,在李耕晨的眼里,便觉得它勉强算得上憨态可掬。
这小姑娘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小精灵,这小狗逗归逗,却从未想过带回家去。因为她知道家里有点紧巴的条件也不允许她养宠物,也不愿给本已辛苦的阿爸徒增额外的烦恼。
没几天,小狗崽与小姑娘彻底熟络之后,就撒欢式地一直跟到小院门口,小姑娘每次都会低着头念念有词地跟它道别。小狗崽每次都会摆出一副强行挤进门去的把式,小姑娘总是眼疾手快地把它关在门外,尔后背靠在门上,眼圈就红了起来,若是门外的小狗崽再哼唧几声,她的泪珠就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这是属于小姑娘的童话世界,在她的意念里这小狗崽无疑是她最要好的伙伴了。
这场景,起先李耕晨是假装没看见,可连着几日都这样,他一正儿八经的女儿奴,受不了小姑娘这剜心割肺的小模样。
这日,小狗崽又蹦蹦跳跳地粘到了门口,眼看小姑娘又要来一遍“生离死别”,李耕晨就说:“等会儿,先别关。”
小姑娘“噌”地抬头看着李耕晨,漂亮的眼睛里布满了亮闪闪的渴望和惊喜。
“柯儿,告诉阿爸,你是不是想养它?”
李耕晨指了指一屁股蹬在地上,歪着脑袋正用乞求似的眼神望着他的狗崽儿。
被小姑娘无数次打压在心底的念头,一下子蹿了出来。她不住地点着头,却又低下脑袋,闷闷地说:“可阿爸照顾我,已经很辛苦了,小狗去咱家会惹您心烦的。小狗小时候吃的少,可等它长我这么大了就能吃很多,和我一样多……” “阿爸是打不倒的小强呢,会挣很多的钱养活你的狗狗。”李耕晨打断了女儿的话,“柯儿,你只要告诉爸爸,你想不想养它?大声说出来。”
“想!”
小姑娘清脆嘹亮而又坚定的嗓音惊飞了院里柳树上的知了,在这夏日的傍晚拖出了一道铿锵有力的“吱吱”蝉鸣。
小姑娘懂事,欢天喜地的把小狗崽领回了家。
自此,她一手揽过照顾小狗崽的日常,半点儿也不用李耕晨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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