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
寒梅还在绽放,而你已来,春天。
你轻轻敲醒一株蔷薇,在她的棘条上抹了一点绛红,整棵蔷薇顿时就精神抖擞起来。在那最荒凉的小园一角,一朵嫣红的蔷薇花已开。虽然她还怯怯地在料峭春风里团着身子,但她的那一身红,已经点燃了我这双渴慕春天的眼睛。
你默默地在江畔踱步,一不小心撞上了一棵柳树,柳树立刻和你纠缠上了,她的半边黄叶其实还没落尽,可与你相撞的那挂柳丝已经绽出了颗颗新芽。那是衢江边最早的一串柳芽,那是春天最早的一串柳哨。她用鹅黄的小嘴嘀哩嘀哩地吹奏着,你就这样被她送到了人间。
你静静地步入江滨公园,看到茶梅正在墨绿的麦冬草间眨眼,看到茶花正在石砌的甬道边微笑,看到三色堇上的黑蝶正在鹅黄、浅紫的花瓣间飞舞,看到三角堇的细梗正挺立着要与信安阁比高,看到百日草已将鲜红的星星撒上江堤,还看到月桂不老的容颜,看到木兰花披满了全身的鲜花还在拼命地含苞,你突然羞红了脸,虽然你在这里已经缺席了很久,可这个江滨公园,却一秒钟也没有把你遗忘。这些花花草草,自己已经提前为你将鲜美的衣裳换上了,尽管冻得瑟瑟发抖,却美得那么感人、撼人。
啊呀,你眼含热泪,一步步走下江堤,正偎依着水边的铁链,感慨万千。一艘蓝色的轮船驶过,猛地把绿绸般丝滑的水面揉皱了,剪开了。绿绸带哗啦啦飙动起来,拍在岸边,拍在你的脚下,一股青春的力顿时拧成了一束束白灿灿的浪花,甩上了大地的鞋帮。大地躁动起来了,长天躁动起来了。无形中,山水都在那一刻立了起来。
啊,春天,你迈开脚步,追着那澎湃的浪,奔跑起来了!
春天的脚步,震醒了水际的一棵蒲公英。蒲公英的花黄了,蒲公英的羽白了,蒲公英在对着天地扬声大笑。那么矮小的她,却笑着将刚刚站起来的春天,撞了一个趔趄。
春天啊,你身子一歪,又一株野花草擦亮了你的眼眸。绿色羽形的叶子,粉色冠状的花盏。一盏花儿粉白,一盏花儿粉红,一盏花儿晕红,那粉嫩轻红的色彩,顿时把整条江堤都点亮了,把整个春天都点燃了。
那株野花草扎根在青石缝隙,无名无姓,高不过半尺,宽不过三指,只有淡淡的一点香,只有浅浅的几抹红,却开得那么丰满而忘我,以致春天你伫立在她身边不肯再挪步了,你把自己的心都放进了她的花盏。
而她一边坦然接受着你的恩宠,一边天真地对着不远处的一叶叶小舟踮着脚,仰着脸,高声地呼喊着:“看啊,春天已经在我身上立住了,你快带我去远航吧!我想去四季的腹地看看,我想去岁月的深处探秘,我想了解人生到底有多宽广哦!”
小舟在浪花的拍击下,轻轻地朝野花草点着头,似乎在说:“既然春天都已经立在我们肩上,那我们就出发吧!去体会春阳的暖,去吮吸百花的香,去聆听百鸟的歌唱,再去穿越夏天的火,去品尝秋果的甜,去舔舐冬天的雪,再回到这里,让春姑娘再一次骄傲地立在我们的肩头!走,让我们一起去生命河里,远航!远航!”
P179-181
毛芦芦真名叫毛芳美。25年前(1992年)在浙江师范大学学生时代,我们都叫她毛妹妹。据说“毛芦芦”的笔名,是韦苇导师邀她参与编写一本童话集时,她给自己起的笔名,意思是那种毛茸茸的、可以做成小兔子、小狗狗的狗尾巴草,小孩子也感到亲切。其实,叫“芳美”不是也很好吗?都已经习惯了。
芳美在学校就出了名。她的散文在《西湖》《散文百家》发表,被《散文选刊》《大学生抒情散文选》转载,在那个时代是很牛的一件事,何况她还是个学生,不起眼的黄毛丫头。但她的散文,确有一种芳香纯美的味儿,清新明净,感情充沛,稚嫩中有诗意和哲理,更有让人心动的灵光闪现,看了还想看。那时就很佩服她那小脑袋里怎么会有那么多新鲜灵动的感悟,叫人刮目相看。
而她并不觉得什么,仍旧跟在我们老大哥后面乐颠颠地转。她学的是政治思想教育,我们几个老大哥是中文系现当代文学专业儿童文学方向的研究生。起初也是韦苇导师把她介绍给我们的。韦苇导师是写诗和散文出道的名作家、著名儿童文学教授,他说这小姑娘有灵性,文笔好,喜欢儿童文学,我喜欢。导师喜欢,我们也就喜欢,把她当小妹妹收下了。没想到几年后小妹妹长成了名副其实的儿童文学作家,她的儿童文学作品亦如她最初的散文那样芳香纯美。
更没有想到的,“长不大”的芳美居然把自己的女儿养成了和她一样的儿童文学作家,母女俩一起写散文,这是多么芳香纯美的一件事!女性有成为儿童文学作家的天性,母亲天生就是孩子最好的老师,芳美的女儿将来也要做母亲,她的女儿也会写儿童文学吗?我好奇,我有预感,谁说儿童文学的基因不会遗传呢?如果一家三代女性都是儿童文学作家,都写得一手芳香纯美的散文,那又是一件多么芳香纯美的事情啊!
芳美现在很勤奋,不断看到她的作品出版;芳美现在很幸福,经常看到她到各地讲学。她写作品,她的女儿就是读者;她去讲学,她的女儿就是学生。现在她和女儿一起创作,写给天下的母亲和女儿,从字里行间我感到她们的幸福与兴奋、勤奋和责任。
知女莫如母。女儿爱上儿童文学写作,与有位儿童文学作家妈妈一定分不开。十年前芳美在鲁迅文学院儿童文学作家高级研讨班学习时,就把女儿带在身边一个月,同上课同生活。她从小耳濡目染,儿童文学作家这个温暖的字眼也许就是她小小心田里的阳光,照亮了她的方向,播种下文学的种子,让她长成了一颗儿童文学的“小红枣”。芳美在《枣树的馈赠》里,讲了一段她家院子里两棵枣树的故事。原来女儿一岁时,芳美为女儿种了一棵高贵的白兰花,年年花开甚密,其香远播,好不喜爱。女儿四岁时,一场大雪,芳美童心大发,围着白兰花,为女儿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没想到冻坏了树根,第二年春天,白兰花没有如期报春,就此枯萎了。芳美好不心疼悔恨。想到白兰花的娇俏、纤弱,不好养护,芳美特意让她父亲从乡下老家挖来两棵枣树苗种下。她想枣树比较卑贱,随意生长在田头坡边,看那枝干,有股不屈不挠的韧劲,一心向上生长的坚定,耐寒抗旱,可以自然生长,还能开花结果。想到自己的女儿,就希望像枣树那样生机沛然、坚忍不拔、自然成长、有所收获。有了这样的心思,“小红枣”就是芳美给女儿最合适的小名了。
……
芳美是天生的儿童文学家,她像大人一样工作,像孩子一样生活。她非常推崇师姐汤素兰的散文集《奶奶星》,说“她写出了每个人心上的故乡,写出了每个人记忆中的童年,写出了每个人最怀恋的亲人。她也用那清丽深情、隽永奔放的文笔,给当今没有多少乡土观念的青少年,构筑了一个文学老家、文学故乡”。她自己的散文创作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她认为“我们的儿童文学,不仅仅要陪着孩子们歌哭泪笑,不仅仅要描摹他们的生活现状,不仅仅要给他们减压,增强他们前行的信心和勇气,还需要给孩子们增加心灵的厚度、精神的张力、记忆的深度”。她自己首先做到了。
将母亲和女儿的书联袂出版,打造“母女书”的概念,营造一种家庭文学的亲子氛围,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也是推进儿童文学创作的一种创新。这种方式将母女在家庭里的文学对话,变成在文学舞台的竟相开放,也许会催生一种母女、父子共同创作儿童文学的生动景观。这里的“母女书”,可以是母女合写一部书,也可以是母女各写一本,完全根据作者的特点以及内容和市场的需要。我对这种新生的儿童文学创作方式取支持鼓励态度,这不仅是可喜的儿童文学的家风,也是培育儿童文学新人的“传帮带”,需要得到支持和鼓励。希望儿童文学文苑出现更多的“母女书”“父子书”“兄弟书”“姐妹书”,那时的儿童文苑将会百花争艳,一片繁荣兴盛的景象。
毛芦芦著的《母女书(第十条小鱼)》是一部温暖而美好的作品,包括四个部分:第一部分,真·稚拙地拥抱生活,写作者自己经历的生活小事和趣事。第二部分,情·沉淀在岁月深处,写作者对女儿、父母、亲人、故土的拳拳深情。第三部分,感·臻存每一份触动,写身边遇到的人所带来的感动。第四部分,悟·万物中照见自我,通过对自然万物的描写,给读者带来真切的生命体验,照见每个生命个体的存在价值。
母女俩一起将身边平凡质朴的人、情、事、物诉诸笔端,写出了日常生活的诗意,文章充满童心、童真、童趣,传递了独特的情感力量和“爱”的主题,让小读者的心灵得到全面的滋养,并产生一种不由自主的向善、向上的力量。
本书是毛芦芦著的《母女书(第十条小鱼)》。
本书文字清新优美,内容生动感人,既强调诗性风格和唯美特质,又着重于追求艺术品质和彰显情感力量,是一本坚守理想、呵护成长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