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渊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摸了摸七七小小的脸蛋,再摸摸软软的小手.那只柔弱的小手突然将他的手指攥住。林静渊一惊,想把手指从那小手中抽出来,可小小的手却攥得紧紧的,怎么也不放。他一使劲挣脱,七七哇哇大哭起来。
秦飞在一旁很是生气,大声说:“你把我的七小姐弄痛了!”
林少爷脸涨得通红,反驳道:“我不是故意的,是她不放手。”
七七边哭边咳,好难过的样子,孟夫人怎么哄都不行,静渊站在一旁手足无措,见到秦飞愤怒的眼神,便朝他狠狠瞪了一眼。
秦飞走到孟夫人面前,鼓起勇气轻声道:“夫人,我来试试好吗?”
孟夫人朝他微笑着点点头,秦飞轻轻靠着襁褓,也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放进七七的小手中,七七乌溜溜的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握着他的手指,慢慢地、慢慢地止住了哭声。
众人都笑了。
独有林静渊,如同自己的领地被人侵犯了,眼中腾起了怒火,用力将秦飞一推。吼道:“走开!”可不论他怎么推,秦飞都稳稳地站着,手指放在七七的手中。林静渊更是愤怒,喘着粗气,使足全力地向他撞去,秦飞的脸红透了,终往后退了一步。
大人们笑得更厉害了。
秦秉忠走过去在儿子头上拍了两下,骂道:“没规矩的小子!快退下!”再恭恭敬敬地朝林静渊微微鞠了一躬,将秦飞的手指轻轻从七七手中拽了出来。
秦飞的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和林静渊冷冷对视,他们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
车在林府前停下。林家的人早就站在门外相迎,丫鬟仆妇们分列两旁,当先一人正是天海井的少东家林静渊,他身着白色衣衫,表情冷漠,即便是在夜晚,眼中的霸道倨傲也依然刺人眼目。
是的,他是盐店街的主人,川康第二大盐号的少东。
第二大?堂堂天海井,怎能屈居运丰号之下?
静渊微微扬起头,薄薄的嘴唇抿起,想起在父亲临终前和他的一番对话。
“爹,我非要跟那孟家女子结亲吗?”
“孟善存这个老狐狸想让她女儿当诱饵,以为我们两家结了亲,就能借机控制天海井。你陪着他玩,玩死运丰号!”父亲的眼睛发着凛凛的光,“孟善存老奸巨猾,运丰号之所以能有今天的风光,全是因为当年他联合官府,气死你祖父,夺了我们六口大盐井,直到今天他还想吞了我们的盐号。记住,对孟家的女子,不要动真情。你要生儿育女,另娶一房妻子便是,不要相信孟家的人,一定要听你母亲的话。记住了吗?”
孟林两家有着极深的仇怨,这是林静渊自小就知道的,只是表面上,父亲一直与孟家维持着彼此心知肚明的假意和平,深藏在内心深处的仇恨,宛如地底的烈火,支撑着林家的天海井十余年来在清河盐场艰难地求生。
父亲林伯铭死的时候,眼睛空洞地睁着,冰凉的手以一种交托的姿势放在儿子的肩上,虽然躯体里再无一丝生命的气息,但林静渊似乎能感觉,有一种仇恨的力量,慢慢地、慢慢地,从父亲那里浸透到他的灵魂深处。
现在.孟家的黑色别克车已慢慢开到他的家门前,林静渊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一双手不自觉地在衣下握成了拳头。
秦飞先下了车,眼光与林静渊的眼光一接,两人心头都微微一震。
十六年了,秦飞记得他。
林静渊也记得他,当然,更记得她!
七七下了车,大门口乌压压站着一群人,中央穿白衣服的俊美年轻人,她见过他的照片,知道他就是她未来的丈夫,不由得羞涩地垂下了眼睛。
静渊也看着七七,那个曾拽着他手指的小婴儿,都长得这么大了,秀眉入鬓,双目如星,肤色晶莹如细瓷,左颊上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透出无限的娇媚。她穿着一件湖绿色的薄袄子,袖口绣着白色小花,洁白的手在行走时不时轻轻拽着衣服一角,好像有些紧张。
静渊嘴角向上微微倾斜,露出一丝笑。
管家媳妇黄孃快步上前,向七七请了个安,轻轻扶着她的手臂,满脸堆笑,“七小姐快进屋去。一路下着雨,冷着没有?饿不饿?”
七七微笑道:“多谢婶子,我不饿。”
“我是咱天海井管事老黄家的,叫我黄孃就行了。”妇人一双细长的眼睛里满是笑容。
P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