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知道在北京,哪家医院可以做DNA检验,在小孩没出生前,就知道是谁的吗?”
“我不知道啊。”听到阿米的问题,我一头雾水。前几个月就听说她怀孕了,掐指一算,快生了。
“我的孩子,不晓得是谁的……”
“啊?!”我十分惊讶。
2
我和阿米是发小,在一个院儿长大。我们的家境都不太好,长得也一样瘦小,所以经常受到以小雄哥哥为首的大孩子们的欺负,也因此,我俩关系很好。
每个周末,我会从家里拿出妈妈的耳环、口红,她从她姑姑家里拿出纱巾,我们到办公楼的小阁楼里办家家。你给我打扮,我给你打扮,一边玩一边商量将来怎么报复小雄哥哥。
我们的计划是,等到过年,往他家的蜂窝煤里偷偷塞两颗鞭炮。
可是,还没等到过年,小雄哥哥家就搬走了。
怎么办?我壮志未酬,十分遗憾。
“我们把他忘了吧!”阿米说。
她成熟的话语让我赞同并敬佩不已。
这样的对话还有。
比如,我问她:“等我们长大了,就什么都好了,是这样吗?”
“是的,肯定会的。”
阿米是这样坚信的。
她比我更盼望着长大,盼望着“好了”。
因为她的童年太苦、太黯淡了。母亲生下她,就去了外地打工没回来,后来父亲也走了。听说他俩离了婚,各奔天涯,忘记了还有个女儿在这个世上。
阿米在姑姑家生活。姑姑对她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饭是能吃饱的,过儿童节也有新衣服,但是,姑姑的脸上,很少有笑容。
3
我考上了外地寄宿中学。离开那天,她跑到我家来跟我一起睡,紧紧搂着我,就如要跟至爱的亲人离别,泪水把枕巾都浸湿了。
“你要给我写信啊!”她说。
4
我们的信,一通就是十几年。
这十几年,我离开了县城,到了市里念书
1995年
“上中学,真的很无聊,今天晚自习,我们班的男生又把老师打出去了。没人管,我也偷偷跑出去和一个男生约会,他有一个Walkman,借给我听孟庭苇的《风中有朵
雨做的云》,听这首歌,我真的好想哭……”
1996年
“中考结束了,我考得一般。我想念高中,但姑姑永远不要找别人要安全感2005希望我早点读完中专出来工作。也行,我也想早点工作,就自由了。我想要自由,离开这个地方、这个县城,我真
的待够了!对了,你觉得我填什么志愿好呢?是去读师范呢,还是读卫校?……”
1999年
“我卫校毕业了,分配回了县里,在一个乡村卫生所上班。这个地方,经常停水停电,冬天无比漫长……我感到窒息,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但是为什么我有手有脚,却被困在这里?”
2000年
“我姑姑家搬到市里去了,我更加孤独,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想辞职,但是被姑姑痛骂了一顿。我该怎么办?你买传呼机了吗?我想打电话给你,听听你的声音。”
2001年
“我恋爱了,和一个来这里支教的老师,他姓顾,家是市里的,是个好人。虽然他个子没有我高,但我必须和他恋爱,这也许是我离开这里唯一的机会了……”P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