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慈的东方知音
自从徐志摩在解析济慈名诗《夜莺颂》的《济慈的夜莺歌》的开篇宣告“诗中有济慈(John Keats)的《夜莺歌》,与禽中有夜莺一样的神奇”之后,远在英国、逝去已百年的济慈和他那只夜莺在华文世界也成了不朽的传奇。徐志摩不时在文中引用济慈的诗句,也曾翻译过济慈写的十四行诗《致芬妮》(ToFanny Brawne)。1925年他到欧洲,沿途造访了不少文人雅士的墓地,行经罗马时,还不忘造访济慈的墓。稍早他的儿子彼得才在柏林过世,莫怪他比喻自己像是专为清明来的。他4月曾在英国短暂停留,那时济慈故居尚未正式对外开放,估计他未访,但我好奇他1928年最后一次到英国,是否曾到济慈故居吊古?
我原本对济慈的生平所知甚少,也不曾好好读过他的诗,第一次拜访济慈故居之后,反而勾起了我的兴趣。在日后的研读中,我发现除了徐志摩,不少诗人如闻一多、朱自清、朱湘、穆旦(查良铮)、余光中、宗璞、屠岸等都对他极为推崇,不少人也曾拜访过伦敦这间故居与他在罗马的墓地,原来华文世界竞有如此多重量级的济慈粉丝,济慈被封为“诗人中的诗人”,真是当之无愧。
以主张诗歌应该具有“三美”(音乐美、绘画美、建筑美)著称的闻一多,早期的诗作与信件中都流露出对济慈的倾心。他在1922年11月26日给梁实秋的信中他明指自己的诗集《红烛》受了义山(李商隐)与济慈的影响。他说:“《忆菊》《秋色》《剑匣》具有最浓缛的作风。义山、济慈的影响都在这里;但替我闯祸的,恐怕也便是他们。”他又说:“我想我们主张以美为艺术之核心者定不能不崇拜东方之义山,西方之济慈了。”1923年3月3日给梁的另一封信写着:“在学校里做了一天功课,做上瘾了,便想回来就开始illustrate我的诗;回来了,Bvron、Shelley、Keats、Tennyson、老杜、放翁在书架上,在桌上,在床上等着我了,我心里又痒着要和他们亲热了……”
闻一多早在1920年7月发表的诗作《西岸》中,就以英文引用了济慈《人生四季》(All Human Seasons)中描绘春天的两句诗当楔子。另外,他在描绘芝加哥杰克逊公园(Jackscm Park)的一首长诗《秋色》里,如此欢呼:“我要从葡萄,橘子,高粱……里/把你榨出来,喝着你的色彩!/我要借义山济慈的诗/唱着你的色彩!/在蒲寄尼的La Boheme里,/在七宝烧的博山炉里,/我还要听着你的色彩,/嗅着你的色彩!/哦!我要过这个色彩的生活,/和这斑斓的秋树一般!”这首诗正如他所言,“具有最浓缛的作风”,明显可以看出济慈《秋之颂》的影响。
闻一多还另写了一整首诗《艺术底忠臣》向济慈致敬,前半段写着:“无数的人臣,仿佛真珠,/攒在艺术之王的龙衮上,/一心同赞御容的光采;/其中只有济慈一个人/是群龙拱抱的一颗火珠,/光芒赛过一切的珠子。/诗人的诗人啊!/满朝的冠盖只算得/些艺术的名臣,/只有你一人是个忠臣。”读此诗,让人觉得其实闻一多才是济慈的忠臣。
怀才不遇的诗人朱湘(1904~1933)二十九岁时投江自杀,被鲁迅誉为“中国的济慈”。朱湘曾译过一些济慈的诗集,收录于他死后出版的《番石榴集》,其中包含了著名的《希腊古瓮颂》《夜莺颂》《秋之颂》等。
P29-30
自序
继“书话三部曲”——《书店风景》《书天堂》《书店传奇》之后,再度写了这本《四季访书》,她们都是我与西方书人、书地、书本打交道的见闻录,都是“有关书之书”(books about books),但这本书与先前三本书的不同之处,在于我企图以更绵密、更多元的角度,将人物、读物、景物串连整合,因而篇章只求精、不求多,这也将是此新系列“书女说书”的基调。本书共十个篇章,分为“文人宅”和“书乐园”两部分。
“文人宅”描绘了四位文人,包括19世纪初英国诗人约翰·济慈和三位美国作家——20世纪初传奇作家杰克·伦敦、两位曾获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尤金·奥尼尔与约翰·斯坦贝克。书中谈他们的书与人,也谈他们的忠实书迷与宠物,还介绍走访其故居、书房和墓园的经历。这几篇主文的初稿其实早在上世纪末就在报纸杂志上发表过,迟迟未收入之前著作是因为自己想多做些研究。十多年来,我既重游旧地,也重读作家的一些作品,还参考数百本书籍、查访图书馆特藏区,因此初稿经过大量修订增补。
此外,历经西方藏书知识的洗礼,我特别从与作家相关的题赠本、老照片、肖像画、藏书票、书衣等物件论及它们的意义与价值。在古书拍卖场上,欣喜发现有斯坦贝克藏书印记的济慈诗集;阅读奥尼尔传记时,得知他曾专门探访杰克·伦敦生前常去、常提的酒吧,四位作家的前世今生恰巧在这本书中产生交集。如此关联绝非维基百科或网络搜寻所能提供。每位作家都如此丰富,不断有新的传记与诠释出现,书中小文自然称不上专家之作,姑且视为一位读者对心仪作者的讴歌与礼赞。
第二部分“书乐园”,谈书展与书店。前两章叙述我在古书展上邂逅的美丽、有趣又怪奇之书与相关物件。例如一本折合人民币六百二十万元的16世纪地图集、中世纪链条神学书、马克·吐温和沃尔特·惠特曼的首版书与手稿、以人皮或鲨鱼皮或羊皮或猪皮或亮铜装帧之书、一张破损却标价一万美元的四分钟《尤利西斯》唱(读)片、据称导致拿破仑死亡的壁纸等,在实体书店锐减的时代,定期与不定期的书展益发重要。
“书乐园”其余四章谈书店,前两章是英国伦敦的书店,其一为1797年创立、拥有三个皇家认证的尊贵书店“海查德”;其二是古旧书店群聚的西索弄堂,这条古意盎然的小巷,已悄然取代查灵歌斯路(查令十字街),成为伦敦现今真正的书街。后两章写的是美国北加州的书店,其一是旧金山一个小书摊,她的存在,充分展现了爱书人在网络时代,如何以另一种小而美的形式来经营实体书店;最后一章《消失的书店风景》,特选七家因不同理由而消失的书店,她们曾是我游玩的书乐园,而今成了记忆中的失乐园。
早年逛书店,不免震慑于她们的装潢或气派,也常有人转来网络上号称“世界最美书店”的图片,例如书店设置在改装过的古教堂或老剧院里,或位于浪漫的山谷里、小岛上,看过、写过无数家书店之后,这些旅游明信片似的影像让我产生“审美疲劳”,如今能在我心中留下深深烙印者,是与我有互动、能激起我阅读兴趣、让我巧遇或寻觅新旧好书的处所。
此书书名为《四季访书》,取其“四”以呼应这是我的第四本著作。此外,“四季”一词总让我联想起温暖的事物与过往——韦瓦第的《四季》小提琴协奏曲;弗兰基·瓦利的假声和他的“四季乐队”所唱的美国流行老歌;李临秋与邓雨贤作词谱曲的台湾民谣《四季红》;年节时用的吉祥祝福语“四季平安”;李霁野翻译的乔治·吉辛的著作《四季随笔》,那是吾辈爱书人年少不谙英文时的床头书;还有济慈的《人生四季》,我因重读这首十四行诗而动念为此书冠上“四季”之名。
当然,《四季访书》旨在表明自己月月年年、不分春夏或秋冬,都处于访书状态中,但访书最终还是为读书,否则一切皆虚无。放眼缤纷万象书世界,纵然充满起伏与变迁,但随着四季轮转,都将生生不息到永远。
以“书话三部曲”——《书店风景》《书天堂》《书店传奇》为华文世界打开一扇西方书世界之窗的书女钟芳玲,长期撰写“有关书之书”(books about books),她的每本著作都企图从知识、趣味、审美等多元角度谈论书之种种,详述书本、书人、书地背后的历史与故事,将“书”这一主题挥洒得淋漓尽致。
《四季访书(精)》,书名除了呼应此书为作者的第四本著作,也彰显爱书之人时时刻刻、月月年年都处于访书状态中。书中,作者走访“文人宅”,探访英国诗人约翰·济慈、美国传奇作家杰克·伦敦、两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尤金·奥尼尔与约翰·斯坦贝克的故居、墓园,不仅介绍他们的人和书,还谈他们的忠实书迷与宠物,探索这些作家的前世今生。此外,我们跟随作者畅游“书乐园”,邂逅美丽又怪趣的案例——价值600万元的地图集、上了链条的中世纪神学书、以羊皮或猪皮或鲨鱼皮装帧之书、一张破损却标价上万美元的唱片、据称导致拿破仑死亡的壁纸、英国皇家认证的尊贵书店、古意盎然的小巷中深藏的书摊等等,纵然有些风景已不复存在,却成了令人追念的失乐园。
《四季访书(精)》不仅是书女访书、读书、玩书、赏书、藏书、品书的真情写照,同时也展现书世界的一幅幅缤纷万象,无论时光如何更迭,都随着四季轮转,生生不息。
四季里有不变更的对书的热爱与执念。探访书人故居,在他们的故事中发现联结。是惊喜,也是必然。
寻访各地书店,书与人的故事从未停止。是喜悦,也有怅然。
钟芳玲所著的《四季访书(精)》凝聚作者十多年的悉心收集与探访。
她将带你一起,于“文人宅”中追寻著名文人的前世今生,在“书乐园”里走访世界传奇独立书店的风采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