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脂球(导读版)》是法国文学大师莫泊桑的中短篇小说集，收录了《羊脂球》、《项链》、《菲菲小姐》等十二篇佳作。莫泊桑的中短篇小说的题材丰富多样，社会视野广阔，为法国文学史上所罕有。他注意表现人物内心真实与本性的自然流露，故而人物性格各具特色，不落俗套。他的作品吸引了世界各地的读者，带领人们同悲同喜，感受19世纪法国的社会万象，成为世界文学史上的经典！

莫泊桑创作的《羊脂球(导读版)》通过对普法战争期间一辆马车上乘客的描写，刻画了当时法国社会各阶层人物面对战争和危难时的态度和立场。《羊脂球(导读版)》整篇小说构成了一幅战争时期的法国社会画面。

羊脂球

我的叔叔于勒

项链

雨伞

壁橱

月光

皮埃罗

散步

俘虏

骑马

菲菲小姐

戴家楼

《羊脂球》知识题锦

参考答案

羊脂球

一连好几天，许多溃军的残余部队就在卢昂的市区里穿过。那简直不是队伍，只能算是一支散乱的游牧部落。他们脸上全是又脏又长的胡子，身上全是破烂不堪的军服，并且没有团的旗帜也没有团的番号，他们带着疲惫的神态向前走，全都像是压伤了，折断了腰的，头脑迟钝得想不起一点儿什么，打不定一点儿主意，只是习惯性地向前走，似乎只要一停步就立刻会因没有气力而倒下来。我们所看见的，主要是一些因动员令而应征的人和素以机警出名而出队作战的国民防护队，前者都是爱好和平、依靠固定利息过活的安分守己的人，他们都扛着步枪弯着身体；后者都是易于受惊和易于冲动的人，既随时预备冲锋也随时预备开小差。在这两类人中间的几个红裤子步兵，都是某一师团在一场恶战后留下的残余；还有些垂头丧气的炮兵同这些种类不同的步兵混在一处；偶尔也会看见一个头戴发亮的铜盔的龙骑兵拖着笨重的步伐在步兵的轻快脚步后面吃力地走着。

游击队也走过去了，每队都有自己英勇的称号，像“失败复仇队”、“墟墓公民队”、“视死如归队”等等，他们壮烈地走过，脸上带着土匪的神气。

他们的首领，有些本是呢绒商人或者粮食商人，有些本是歇业的牛羊油贩子或者肥皂贩子。战事发生以后，他们都成了临时而起的战士。而且其中有的有钱，有的有长胡子，都做了军官。他们满身全是武器，穿的法兰绒衣服上镶着金线。他们高谈阔论，讨论作战计划，用夸大的口吻扬言垂危的法国全靠他们这些自吹自擂的人的肩膀去支撑。不过有时候，他们害怕他们的部下，那些常常过于勇猛喜欢抢劫和胡闹的强徒。

据说，普鲁士人快要进卢昂市区了，满城的人都惶惶不安。

两个月以来，本市的保安队已经谨慎地在附近各处森林中做了好些侦察工作。他们偶尔还放枪误伤了自己的哨兵；有时候遇着一只小兔子在荆棘丛里动弹，他们就如临大敌，预备作战。现在，他们都回家了。器械和服装，以及从前一切被他们拿着在市外周围三法里(一法里等于四公里)一带的国道边上去吓唬人的凶器，现在都一下统统不见了。

法国最后一批士兵终于渡过了塞纳河，从圣赛威尔和阿沙镇转到奥特玛桥去；走在最后的是位师长，他拿这些乱糟糟的残兵败将毫无办法，望着这样一个善战民族惨败、崩溃，他也万念俱灰，只有两个副官陪着他走。

市区则出现了一种深沉、宁静的气氛，人们都陷在一种令人害怕的寂寞的等候中。很多被经商冲昏了头脑的大肚子小市民都愁闷地等候着战胜者，想起自己厨房里的烤肉铁叉和斩肉大刀将被人当做武器看待，都不免浑身发抖。

空气好像凝固了，生活像是停顿了，店铺全关了门，街道上没有一点儿声息。偶尔有一个被沉寂吓坏的居民沿着墙边迅速地溜过。

唉！等候的烦闷反而使人希望敌人快点儿来。

在法国军队完全撤退的第二天下午，三五个不知从哪儿来的骑兵匆匆在市区里穿过。随后，就有一大帮黑压压的人马从圣卡特琳的山坡上开下来，同时另外两队人马也在达纳塔尔的大路上和瓦吉尧姆森林里的大路上出现了。这三支部队的前哨恰巧同时在市政府广场上会师：随后。德国人的主力从附近那些街道过来了，一个营接着一个营，沉重而带着拍子的脚步踏得街石橐橐地响。

一阵陌生、喉音很重的口令声沿着那些死一般寂静的房子向天空升去，房子的百叶窗虽然全是关着的，里面却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窥视着这些胜利者。胜利者根据“战争法律”，取得了全市生命财产的主人地位。居民们在他们晦暗的屋子里吓糊涂了，就如同遇着了洪水横流、大地崩陷。若是想对抗那类灾害，任何聪明和气力都是毫无用处的。因为每逢事物的秩序受到颠覆，每逢安全不复存在，每逢一切人为的法律或者自然法则所保护的事物听凭一种无意识的残忍暴力来摆布时，这种感觉必然会跟着冒出来。无论是地震覆灭了整个民族，江河决口冲走落水的农人连带着牛的尸体和倒塌的梁柱，还是打了胜仗的军队屠杀、俘虏那些自卫的人，又用刀神的名义实行抢劫并且用炮声向神灵表示谢意，都同样是让人恐惧的大灾难，同样破坏了我们对于永恒公理的信仰，破坏了我们对上帝的保佑和人类理性的信赖。

终于，在每家门口，都有人数不多的队伍叩门了，随后又都在房子里消失了。这是侵人以后的占领行为。战败者对于战胜者应当履行的优待义务从此开始了。

过了一段时间，起初的恐怖似乎消失了，一种新的宁静气氛又建立起来。在许多人家，入侵者的将领同主人家一块儿吃饭。军官当中偶尔也有受过良好教育的，并且由于礼貌关系，他也替法国叫屈，说自己参加这次战争是很不情愿的。由于这种情感，有人对他很感激，说不定有；人可能还需要他的保护。应付好他，也许可以少供养几个士兵吧。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去得罪一个完全可以依靠的人呢？这样的做法是轻率的，不过卢昂居民已经养成这种轻率的毛病了，这和从前使得他们城市增光的壮烈防护时代(指15世纪初叶卢昂人民英勇反抗英王亨利五世统治的光荣时代)不一样。最后有人根据法国人的娴雅性情演绎出来一条至高无上的理由，说是只要不在公开场合和外国军人表示亲近，那么在家里讲究礼貌还是许可的。于是大家在门外装做彼此陌生，而在家里却快快乐乐地谈话，最后德国人每晚待的时间长了一点儿，和主人一家子同在一座壁炉跟前烤火。

市区慢慢恢复了往常时的状态。法国人还不大出门，不过普鲁士士兵却在街道上川流不息。此外，好些穿蓝军服的轻骑兵军官虽然傲慢地在街面石块上拖着军刀向咖啡馆里走，他们对普通居民的轻蔑态度，比起去年在同样的咖啡馆里喝酒的法国步兵军官还要好些。

不过在空气当中总有一点儿东西，一点儿飘忽不定、无从捉摸的东西，一种不可容忍的异样气氛，仿佛是一种散开了的味儿，那种外敌侵入的味儿。它充塞着私人住宅和公共场所，它使饮食变了滋味，使人觉得像是走进了野蛮而又危险的部落。

战胜者为了维持军需开支开始向战败者索取银钱了，并且要得很多。居民们始终照数缴纳；他们原都是有钱的。不过对一个一个诺曼底买卖人来说，他越是富裕，就越是害怕看见自己的财产一点点地转到另外一个人手里。

但战败者并非都那么顺从。在市区下游二三法里左右的河里，到了克鲁瓦塞、第厄普达尔或比普沙尔附近，时常有船户或者渔人从水底捞起了德国人的尸首，这种包在军服里边发胀的尸首都是生前被人一刀戳死或者一脚踢死的，或者脑袋被石头碰坏，或者从桥上被人一下推到水里。河底的污泥隐没了这类暖昧不明的野蛮而合法的报复，隐名的英雄行为、无声的袭击，这些远比白天的战斗危险，却没有荣誉。

对入侵者的憎恶，素来能够使几个胆大的人格外坚强起来，使他们为了一个信念而不顾性命。

P1-5

居伊·德·莫泊桑(1850—1893)，19世纪法国优秀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莫泊桑一生创作了6部长篇小说和350多篇中短篇小说，文学成就以短篇小说最为突出，与契诃夫和欧·亨利并称世界三大短篇小说巨匠。他的短篇小说除《羊脂球》这一艺术珍品外，还有一大批如《我的叔叔于勒》、《项链》等脍炙人口的佳作。他的长篇小说有《一生》《漂亮朋友》《温泉》等。

1850年8月5日，莫泊桑生于法国西北部诺曼底省的一个没落贵族家庭。1859年至1860年，他随父母到巴黎就读于拿破仑中学，后因双亲离异而随母亲回到诺曼底。莫泊桑的母亲是一个具有深厚文学修养的妇女，莫泊桑从小就深受她的熏陶与影响。1869年，莫泊桑到巴黎大学研修法律，同年普法战争爆发，莫泊桑被征人伍。

莫泊桑战后退伍，于1872年3月开始在海军部任小职员，7年之后，又转入公共教育部，直到1881年退职。在此期问，莫泊桑染上了恶习，私生活放荡，种下了过早身亡的祸根。但另一方面，他又勤奋写作，并且以福楼拜为师，在福楼拜的指导下刻苦磨砺。

莫泊桑早就有神经痛的征兆，但他长期顽强地与病魔抗争，坚持写作。最终，巨大的劳动强度与未曾收敛的放荡生活，使他病人膏肓。他于1893年7月6日逝世，年仅43岁。

普法战争开始后，1870年9月1日，拿破仑三世在色当投降，败讯立即震动了整个巴黎。9月4日爆发了法国历史上最后一次资产阶级革命，宣告第三共和国成立。1871年3月18日爆发巴黎公社起义。5月10日，梯也尔政府与德国正式签订了丧权辱国的《法兰克福和约》，法德反动派公开勾结，共同扼杀巴黎公社。1873年5月24日，梯也尔被迫辞职，“法国最大的笨蛋’’麦克马洪继任总统，妄图复辟王政，开始了16年的共和派和君主派的斗争。君主派内部斗争也很激烈，代表大土地贵族和高级僧侣利益的正统派，绝大多数是地主乡绅；代表金融贵族利益的奥尔良派，大多是金融界豪富、商业巨贾、大工业公司董事会的要人。上层社会矛盾错综复杂，工人农民反抗浪潮持续不断，整个社会一片混乱。

莫泊桑于1876年结识了阿莱克西、瑟阿尔、于斯曼等作家，他们都以左拉为崇拜对象，经常在左拉坐落在巴黎郊区的梅塘别墅聚会，是为“梅塘集团”。1880年，“梅塘集团，，六作家以普法战争为题材的合集《梅塘之夜》问世，其中以莫泊桑的《羊脂球》最为出色，这部中篇的辉煌成就，使莫泊桑一夜之间蜚声巴黎文坛。

莫泊桑的作品绝大部分都是在1880年至1890年之间写成的。普法战争期间，他体验了统治阶级的腐败软弱和法国人民的爱国主义热情；第三共和国时期，他目睹了上层人物的腐朽、贪婪、尔虞我诈和荒淫无耻，以及他们毒化下的社会风气，深切同情下层人的苦难和不幸。这奠定了他作品的基调。

这本小说集选编的12个短篇作品，基本涵盖了莫泊桑中短篇小说的题材范围。内容分为以下几个方面：

一、反映普法战争的作品。如《羊脂球》几乎是普法战争的缩影，不仅可以看到法国政府和军队的软弱无能，人民自卫军的自发抵抗，而且描写了法国社会各层人士在战争中的表现，特别是通过羊脂球的言谈和行为表现了底层人对侵略者的仇视和高昂的爱国精神；《俘虏》通过贝蒂娜机智勇敢地把六个德国兵关进地窖的故事，表现了法国人民抗击侵略者的决心和勇气；《菲菲小姐》通过妓女雷切尔愤怒刺死“菲菲小姐”的故事，彰显了法国人民不畏强暴、不受屈辱的民族气节。

二、批判资产阶级观念、反映世俗生活的作品。这些作品义可以分为四个方面：1．揭露资产阶级道德的堕落，如《戴家楼》。一所小城唯一的妓院暂时停业，各色男人失魂落魄，仿佛生活没有了内容；妓院重新开业时欢欣若狂，如同庆祝盛大的节日。2．批判资产阶级的拜金主义，如《我的叔叔于勒》。菲利普一家把浪荡公子于勒当作“恐怖”赶到美洲，听说他发财后又把他当成全家的“希望”，无意问看见他几乎变成了乞丐，就像躲瘟疫似的马上逃走。3．讽刺小资产阶级的虚荣，如《项链》《骑马》。《项链》中的玛蒂尔德借了一条漂亮项链去参加舞会，满足了片刻的虚荣，却为此付出了十年的辛苦劳动，十年后才知道她丢失的不过是一条假钻石项链。《骑马》里的埃克托尔得到一笔奖金，和家人郊游时想炫耀一下自己的风采，租了一匹马，不想弄巧成拙撞伤一个不近情理的老妇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4．描写小市民的吝啬，如《雨伞》《皮埃罗》。奥莱依的雨伞不断成为同事的笑柄，妻子终于狠心给他买了一把新伞，却被同事烧出了小洞。她和丈夫大吵大闹，又挖空心思费尽周折得到赔偿才心满意足。勒费弗太太同样爱钱如命，在一条小狗身上费尽了心思，但最后还是为了省钱，把小狗皮埃罗抛下不管了。

三、反映下层人生活贫困痛苦的作品，如《散步》《壁橱》。《散步》描写了一个过了一辈子牢狱般记账生活的孤独老人勒拉，散步时经不住巴黎的繁华和欢乐的刺激，在森林里上吊自尽了的故事。《壁橱》中一个下层女人被玩弄后不得已当了妓女，为了生存每天晚上把儿子关在壁橱里过夜，反映了社会底层的悲惨生活。

自然逼真是莫泊桑短篇小说的突出特点，也是他艺术上炉火纯青的标志。他的短篇小说构思别具匠心，情节变化多端，描写生动细致，刻画惟妙惟肖，令人回味无穷。他在短篇小说艺术上的追求，大体可以概括为以下几个方面：

1．题材选择平易近人。在他的小说里看不到重大题材，也没有特殊奇特的事件，都是以平常的故事或图景摹写人情世态；没有人工的编排与臆造的戏剧性，不以惊心动魄的开端或拍案叫绝的收尾取胜，而是以真实自然的叙述艺杏与描写艺术吸引人。这些看似平淡的人和事，通过认真观察和深入开掘，深刻地反映出生活的真实和社会的本质。莫泊桑的小说篇幅虽短，但蕴涵极深，通过平淡小事，展现不凡的意义。给人以以小见大的感受。

2．构思布局精妙独特。莫?白桑的短篇小说构思严谨，结构紧凑，或起伏跌宕，层层深入，如《羊脂球》；或开篇造成悬念，然后出人意料地急剧转折，如《俘虏》《菲菲小姐》；或把主题深深藏住，终篇时才突然揭开，如《壁橱》。但他的小说情节又非常简单，甚至不以情节作为支架。有时以某个具体事物串联情节，展示人物性格，如《项链》《雨伞》《皮埃罗》；有时以十分隐蔽的线索把一些场景巧妙串联起来，不露痕迹地显示主题，如《戴家楼》；有时甚至通过一个片段，一种感受就挖掘出了生活本质的某些方面，如《散步》《月光》。这种情节淡化与生活图景的自然化，是现代小说的一个突出特点。

3．表现形式不拘成法。莫泊桑从不恪守某种既定的规则，他总是自由自在地运用各种方式与手法。在描述对象上，有时是一个完整的故事，有时是事件的某个片段，如《壁橱》。有时是某个图景，如《散步》。有时是一段心理活动与精神状态，如《月光》。在叙述时序上，有顺叙、有倒叙、有插叙，有现在与过去两重时间的交叉。在叙事角度上，有客观叙事，有主观叙事，也有代言叙事，有时甚至叙事者没有明确的身份。叙事方式的多样化与富于变化，提高了叙事艺术的水平，丰富了短篇小说的表现方式。

此外，必须提到的还有三点：一是采用自然朴素的白描手法，写景状物抓住精髓，准确传神；二是人物形象的自然化和生活化，通过一定情境下必然的行为举止揭示出其内在的心理与性格真实，不回避正面人物的缺陷与不足；三是语言优美简洁，准确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