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苗“京味童年”系列小说共三册。《落花深处》是其中一本,故事以民国时期(20世纪20年代)的北京为背景,描写了叶静之、碗儿和陆爱颐三个不同阶层女孩的故事,勾勒了一幅民国时期老北京的历史风情画卷。
叶静之在南方长大,跟随到外交部任职的父亲来到北京,他们全家租住在“老北京”关大妈家的一所小院子里。静之的母亲多病,两个弟弟顽劣,她的生活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但静之渐渐适应了北京的生活,并与碗儿和陆爱颐结下了深厚友谊。
碗儿是落花胡同中一个贫穷人家的女儿。她的祖上本是清朝的贵族,进入民国后破败了,但她父亲身上却仍有八旗子弟的种种恶习。碗儿靠着自己的辛勤劳作养活父亲,日子过得很窘迫。但沉重的生活并没有把她压垮,她一直爱唱戏,渴望有一天走上戏台,碗儿的聪慧灵巧让人敬佩。
陆爱颐是外交部高官的女儿,她生活优裕、个性张扬,但又纯真直爽。看似无忧无虑的她大家庭中也有不少烦恼,但她一直昂扬向上。
三个女孩身处新旧交替、激烈动荡的时代,她们身上都有一种顽强乐观、自立自强、自己掌握命运的积极色彩,可鼓励和启发不同年代的孩子。
王苗著的《落花深处》以20世纪20年代军阀混战时期的北京为背景,讲述了来自不同家庭的三个女孩叶静之、陆爱颐和碗儿的故事,勾勒出一幅灵动鲜活的老北京童年生活图景。
三个女孩身处时代的漩涡中,经受着生活的磨难,但她们身上那种坚强向上的力量,帮助她们各自成长。
丰富生动的历史细节,亲切真实的世情百态,俊逸高远的韵致格局,清新淡雅的文字风格,一幅独具气象的老北京风情卷轴正徐徐展开……
第一章 北 上
静之睡得正香,被母亲唤醒了,“静儿,醒醒,要到站了。”
静之头脑眩晕地揉揉眼睛,“到北京了?”看看窗外,天已经黑透了,浓得像墨一样,什么也看不见。
“嗯,马上就是正阳门火车站了。你父亲正在车站等我们呢。”经过长途跋涉,母亲满面尘灰,显得有些憔悴,但一想到父亲就在外面,她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文叔也醒了,嘴中含混地问:“到了?”他用手抹一把脸,又站起来,用力跺跺脚,似乎想努力让自己赶快清醒过来。
母亲已经忙着清点行李了,生怕一会儿下车时一着急丢了东西。这次举家北上,整个家都搬过来了,零零碎碎的东西不少。两个皮箱里装的是全家的衣物,母亲还有一个贴身的小包,里面装的是贵重的金银首饰。文叔也有一个箱子,里面装满了书,他此次随同静之母子北上,一是一路护送他们,一是想考北京的大学,提前来熟悉情况,准备考试。
父亲说,北京之前是皇帝住的地方,方方正正的北京城最中间,有金碧辉煌的紫禁城,那里之前就是皇帝的家。现在民国了,没了皇帝,但北京还是北洋政府的首都,大总统和总理都在那里办公。父亲说,北京有一条条胡同,一个个四合院,一座座山水园林,还有一栋栋富贵人家的宅门和一幢幢外国人建的大楼。北京来自天南海北的人都有,还有蓝眼睛高鼻子说洋文的洋人呢。
父亲说,北京还有很多优秀的大学,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还有用庚子赔款办的清华大学,美国人办的燕京大学,罗马教廷办的辅仁大学,各地想上大学的青年们都跑到北京来了。父亲说,当初他就是在北京参加的留日考试,以后静之姐弟也要来北京念大学,毕业后还可以出国深造。但文叔的目标是考北京大学,他是深受“五四”影响的新青年,对那些新文化大家和知名教授充满了倾慕和景仰,一心要到北大追随他们。
母亲又把静之的双胞胎弟弟沐之和涵之叫醒了。火车拉着汽笛,喷着热气,在黑暗中驶向正阳门火车站。
母亲用冷水把一块手帕打湿,静之用它使劲擦着脸,想尽快让自己精神起来。
三个月前,父亲收到了陆先生的一封信,信上说,他给父亲在外交部谋了一个职位,请他北上赴任。陆先生可谓静之家的故知,他曾经跟静之的祖父是好友,父亲也很尊重陆先生,觉得他人品、学识和能力俱佳,多年来把他当成父兄和师长对待。陆先生现在是北洋政府外交总长的红人,曾跟随外交总长在欧洲、美国、日本多个国家游历,现在在外交部担任次长的职务。父亲接到信后,犹豫了好久。父亲多年前曾考取了赴日官费留学,在东京帝国大学完成了学业,他虽是帝大毕业的高材生,但因为是家中独子,祖父母又年迈,学成归国后没有远行,一直在南方家乡的学校教书。一年前,祖父母双双去世,父亲的牵绊少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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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那些逝去的繁华(后记)
从北大中文系硕士毕业后,我到了北京一家具有悠久历史的出版社工作。这家出版社位于北京东城最中心的胡同区,附近有不少文物建筑,它的对面就是一座清朝的王府。出版社是一幢已有六十多年历史的苏式小楼,矮矮的铁栅栏围着不起眼的大门,碧绿的爬山虎爬满了整面青灰色的墙壁,若是没有阳光照进来,悠长的楼道里显得有些幽暗,有人走过的时候,“嗒嗒”的脚步声久久回响,仿佛叩响了岁月的遗音,让人不敢大声说话。在这里,每每能感受到历史的厚重和传承的力量。
进入出版社后,前半年是惬意闲适的实习期。每天中午一个多小时的休息时间,我都会在附近的胡同里闲逛。没有任何目的性,往往随意钻进一条胡同,走了几步,看到另一条胡同的岔口,便折返回来,由着性子拐了过去。这种乘兴而来兴尽而返的游走却能收获很多偶遇带来的惊喜:不知不觉中走到东堂子胡同,一抬头,猛然发现蔡元培先生的故居就在眼前;胡同的尽头低调地隐藏着一座黄瓦红墙的旧式建筑,一查考,会发现它有着显赫的历史,曾经是明清两代的皇家寺庙;有条胡同有着奇怪的名字“拐棒胡同”,继续往前走,还有更加奇怪的名字等着你,“干面胡同”“罗圈胡同”“新鲜胡同”“灯草胡同”……当然更有关丽的邂逅,有条胡同叫“杨梅竹斜街”,有条胡同叫“菊儿胡同”,还有条胡同叫“杏花天胡同”……虽然已经在北京读了七年书,但七年中我一直生活在中关村一带,感受到的更多是繁忙喧嚣、高楼林立、光鲜现代的北京,脚下这个绿树如盖、静谧得能听见鸣蝉的胡同中的北京,或许才是这座城市别具魅力的一面。
慢慢地,附近的胡同我越走越远,越走越深,也不再是随意地游走,而变成了结合史料典籍的调研寻访。但调查得越细致,研究得越深入,会发现每个胡同都是一座巨大的宝山,北京城八百年历史的风云际会和一代又一代北京人的喜怒哀乐全都书写在这一条又一条胡同里了。但这些胡同并不是“死”的,而是“活”的,至今仍有人居住,正谱写着一曲充满烟火气息和世俗美感的交响乐章:大杂院里,胡乱地摆放着各家的杂物,甬道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老板娘正在一家只能摆下几张桌子的小面馆里热火朝天地招待顾客;大槐树下,几个老人正在兴致盎然地下棋,他们身边放着一只只鸟笼;几个孩子欢快地跑过,他们刚刚放学,正要回家,而他们的学校,就在胡同的一个院落里……如果说胡同是北京城的脉络,而生活在胡同里的人,则是汩汩流淌的血液,正是他们吃穿住行、喜怒哀乐的日常生活维持着血管的温度,让烟波流转的时光没有停止,让已历经八百个春秋的北京城没有冷却。
我一直对过去的事情独具兴趣,读书时学的也是“古”字头的古典文学。那些古书中的图景仿佛已经离我们现在太远,因为岁月的磨损,也留下了太多的缺憾难以补足。但这种空白恰恰给我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提供了自由驰骋的疆野,借助于扎实的史料积累和触类旁通的研究方法,我们就像一个个技艺精湛的绣工,把旧时那幅华丽锦缎的残破处巧妙地补全,又像一个个手法高超的艺术家,挥毫泼墨、尽情挥洒,绘制出一幅壮美的画卷。这时你会发现,过去的岁月并不是单调的、黑白颜色的老照片,而是绚丽多姿的彩色风情画,鲜活真实地记录着那时人们的一颦一笑、一啄一饮。
游走在胡同中,回想着昔日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缥缈中似乎觉得有一个来自过去的小女孩频频微笑着向我招手,邀请我进入她的时空。于是我进去了,跟她一同体验生活,跟她一起学习成长,跟她一起做出人生的抉择……而在这古今对话中,我也发现,她和她的那个时代从来没有离我们远去,并变得遥不可及,而是隐在幽长的胡同深处,当我们拂去那层缭绕的烟云时,会清晰地看到她站在春末的落花里,正明媚地冲我们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