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迪·霍尔登著的《天生幸存者(集中营里三位年轻母亲与命运的抗争)(精)》所讲述的幸存者的故事,是小心翼翼地拼接而成的,拼接的材料包括她们在书信与笔记中与家人私下分享的点滴回忆,以及她们多年以来对研究者和史学家所做的陈述。上述回忆与陈述,都得到艰苦调查与证人证言的印证,有些证人还在世,也有些证人已去世。
上述回忆已尽可能得到独立证人、档案材料以及历史记录的证实。至于那些无法直接获知的准确细节或对话,或者多年来已被反复诉说而且相差无几的陈述,则会在现有信息的基础上予以概括,不过或许未必如别人的回忆那般精确。
在1944年被送入奥斯维辛二号营-比克瑙灭绝营的数百万大屠杀受害者中,佩莉斯嘉、拉海尔、安嘉各自身怀秘密,穿过那扇臭名昭著、恶名昭彰的大门。她们素不相识,她们刚刚怀孕,丈夫不在身旁,却要面对生死未卜、吉凶难料的命运。她们孤独、恐惧,许多亲人早已命丧纳粹之手,三位年轻妇女决心保住她们仅有的一切:她们的生命,以及她们腹中尚未降生的婴儿。
温迪·霍尔登著的《天生幸存者(集中营里三位年轻母亲与命运的抗争)(精)》是个惊心动魄的故事,是三位母亲及其新生婴儿在大屠杀中挣扎求存的故事,但它同样也是对生命的礼赞,即使身陷难以想象的残暴乱世,我们仍然能够关爱别人,我们仍然能够爱人。
“美丽的女士,你怀孕了吗?”当佩莉斯嘉·勒文拜诺娃被问到这个问题时,那位党卫队讯问者面带微笑,双腿叉开站在她面前,像法医检验尸体那样对她上下打量。
约瑟夫·门格勒医生站定在这位28岁的斯洛伐克女教师面前,她一丝不挂地站在露天操场上,因为羞愧难当而瑟瑟发抖。就在几个小时前,她来到奥斯维辛二号营-比克瑙。时间是1944年10月。
佩莉斯嘉还不到5英尺高,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些。她身旁站着大约500位裸体妇女,彼此几乎素不相识。她们都是犹太人,到达时惊恐不已。她们从欧洲各地的家园或隔离区被运到这座纳粹占领下的波兰境内的集中营。她们每60人一组,被关在封闭的货运车厢内,每列火车长达55节。
车厢被打开那刻,她们大口喘着粗气,来到臭名昭著的铁路“站台”,置身于纳粹最有效率的灭绝系统正中央。这个灭绝系统被统称为奥斯维辛。她们马上被赶下车,叫骂声“滚出来!”或者“快滚,犹太猪!”此起彼伏。
在混乱与骚动中,人潮被面无表情、身穿肮脏条纹囚服的囚犯头目引导着,挤进坑坑洼洼的操场,而党卫队军官穿着一尘不染的制服,用皮带牵着跃跃欲试的恶犬。根本没有时间寻找亲人,因为男人和女人很快就被分开,孩子们则被推入病人和老人的行列。
虚弱到无法站立的人,或者因为挤在闷罐车厢太久而四肢僵硬的人,则被枪管戳、被皮鞭抽。“我的孩子啊!我的宝贝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回荡在潮湿的空气中。
在这长长的、被剥夺净尽的队伍前方,立着两栋低矮的红砖建筑物,每栋建筑物都带有巨大的烟囱,喷着黑色油烟,涌向铅色天空。灰色的浑浊空气夹杂着腐臭的、恶心的味道,直冲鼻孔,直灌喉咙。
在与朋友和家人分开后,年龄在10岁至50岁之间的年轻妇女,如入漏斗般通过一处电网环绕的狭窄通道,类似的电网还包围着这片巨大的营地。惊得不知所措的她们,步履蹒跚地走过那两座烟囱,走过几处深坑的边缘,走到一座巨大的单层门楼前面,那是隐藏在桦树林后面的浴室。
她们就这样不明就里地在集中营里“入住”,最初的步骤是被迫交出最后那点财物,被迫脱去所有衣服。她们用五花八门的语言大声抗议,却只是换来殴打和恫吓,迫使她们服从荷枪实弹的党卫队看守。
她们全身赤裸地穿过一处宽阔走廊,来到一个大房间,几乎所有这些母亲、女儿、妻子、姐妹都被粗暴地剃去全身毛发,动手的是男女囚犯,德国守卫则在旁边不怀好意地观赏着。
在被电动剃刀处理过后,她们几乎已无法辨认彼此。她们每5个人肩并肩走到点名区,在冰冷潮湿的烂泥地上赤脚等待超过一个小时,接受第二轮“筛选”。筛选者是一个男人,后来被人称为“死亡天使”。
P1-3
我们感激温迪·霍尔登,感激她对我们各自的母亲完全感同身受,感激她不知疲倦地步步追溯母亲在战争时期的痛苦经历。在此期间,她不仅告诉我们最近方为人知的信息,而且让我们这三个“婴儿”亲密得就像“骨肉同胞”,我们永远感谢她。
通过温迪的研究与确认,我们同样感谢霍尔尼一布日扎当地捷克公民的无私行为,他们竭尽所能地为我们的母亲提供食物和衣物,同时得到帮助的还有其他被“死亡列车”从另外两处营地送往毛特豪森集中营的囚犯。我们同样钦佩温迪的坚韧、勤奋与能力,她以此追踪和描述美国陆军第3集团军第11装甲师的战士们付出的坚忍努力,他们为解放毛特豪森立下了汗马功劳,他们给了我们的母亲——以及我们——第二次生命。
我们的三位母亲实属荣幸,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的故事终于得到了完整的讲述,分别构成了这部奇书的三分之一,这部奇书也生逢其时地成为我们70岁生日以及战争结束70周年的兰纪念。
温迪,我们感谢您,我们有幸得到您这位姐妹,我们代表那些在纳粹统治下出生的人感谢您,那个政权原本打算将我们置于死地,但我们注定成为大屠杀的最终幸存者。哈娜·贝格尔·莫兰 马克·奥尔斯基 爱娃·克拉克
于2015年
一年半以前,我的孩子还不足两岁,当我翻开《天生幸存者》英文原版的时候,初为人父的我被书中的故事吸引住了。这是三个东欧家庭、三对犹太夫妇的故事。三个家庭分别来自斯洛伐克、波兰和捷克,三位主妇的名字是佩莉斯嘉、拉海尔和安嘉,她们的丈夫都未能在种族大屠杀中幸存。在纳粹势力横行欧洲、反犹声浪甚嚣尘上的年代,身为犹太人意味着时刻面临生命危险。与许多犹太人一样,这三对夫妇起初对纳粹缺乏警惕,错过了逃离欧洲大陆的最后机会,他们要么滞留在布拉迪斯拉发,要么往返于华沙和罗兹,要么辗转于布拉格和泰雷津,他们在隔离区和拘留营里挣扎求存,最终都被纳粹党卫队强制遣送到奥斯维辛。
我曾经想把《天生幸存者》中译本作为孩子成长的赠礼和纪念,但当我和妻子译完全书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起码在十年之内,他都不宜触碰此书。不妨细心体会书中关于“死亡列车”的描述:“只要每次运送超过400人,德国铁路部门就只向党卫队收取三等车厢的运费……运费有时候是直接向囚犯收取的,囚犯被迫支付现金或实物,或者在自己从事苦役所得的‘工资’中扣除。把小于4岁的孩子送去处决是免费的,4~10岁的孩子就要收半价了。反正每件‘货物’都只能领到一张有去无回的单程票。”我在翻译上述段落时,心底在滴血,眼里在流泪。那几行轻描淡写的文字,没有提及毒气室,没有提及焚尸炉,只有那张前往奥斯维辛的单程票,还有无数被当成“货物”处理掉的无辜生命,这已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对于尚且年幼的孩子来说,奥斯维辛的历史太过残酷,在他具备足够的理解力和承受力之前,我宁愿他对那段历史茫然无知。
在翻译《天生幸存者》期间,我曾经问妻子,假如我们不幸生于那个时代、那片大陆,假如我们不幸身为注定要被灭绝的边缘族裔,我们应该怎么办?妻子沉吟片刻回答道:“我难以想象。”的确如此,面对纷乱的时局、不堪的世道,不幸被时代所裹挟的个人与家庭,经常会陷入猝不及防、慌不择路的两难境地。我们不能以全知全能的上帝视角和后见之明,对茫然无助的受害者求全责备,问出“你们为何不逃命”之类的愚蠢问题。对于他们来说,需要考虑的是“我们如何活下去”。
“只去想美好的事情!”是蒂博尔对佩莉斯嘉说过的话,也是夫妻离别前丈夫对妻子的劝勉。对于佩莉斯嘉来说,美好的事物包括蒂博尔的烟斗和衬衫、邮票册和记事本,包括蒂博尔那举止夸张、引人发笑的见面礼和道别礼,包括与蒂博尔在多瑙河畔的蓝色月光下温柔漫步。凭借对美好事物的回忆,佩莉斯嘉闯过奥斯维辛、弗赖贝格、毛特豪森等几道鬼门关;凭借对离世丈夫的怀念,佩莉斯嘉勇敢而孤独地走完了余生。
“明天再想吧!”是安嘉对自己所说的话,也是夫妻离别后妻子对自己的鼓励。不同于佩莉斯嘉的美丽聪颖、多愁善感,不同于拉海尔的自信倔强、勇敢坚强,安嘉总是那么漫不经心、满不在乎。她可以在盖世太保搜捕犹太人期间去电影院,她可以在纳粹当局拘押犹太人期间去父母家,她可以把象征犹太人耻辱标记的黄色六角星当成胸针,镶嵌在最时髦的衣服上,她可以历尽千辛万苦到泰雷津集中营与丈夫团聚,只是为了让丈夫吃上抹了糖霜的甜甜圈。安嘉的人生就像一场冒险,她最喜爱的电影是《乱世佳人》,而她就是“布拉格的郝思嘉”。
“只去想美好的事情!”与“明天再想吧!”在和平年代,是两种生活态度;在战争年代,它们则是两种生存方式。我无意于对二者进行比较与评价。毕竟,并非所有人都像拉海尔那般幸运,在颠沛流离中始终未与妹妹们失散;并非所有人都像拉海尔那般坚强,宁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也要接济更加困苦的同胞。佩莉斯嘉以美好的过去对抗残酷的现实,安嘉以苟活的现实迎接可能的明天。幸好,佩莉斯嘉、拉海尔、安嘉,以及她们先后在奴隶工厂、死亡列车、灭绝营地诞下的孩子,总算迎来了劫后重生的明天。
当我写完这篇译后记的时候,孩子正在安睡,睡得那样香甜,睡得那样宁静,仿佛时间也停止流动,或许这就是岁月静好。有时我也暗自庆幸,我比蒂博尔、莫尼克、贝恩德幸运太多,他们的生命在战争结束前那个冬季戛然而止,他们离世前甚至没有见过、抱过、吻过自己的儿女。在翻译了三部讲述世界大战与种族仇杀的英文著作之后,我对孩子的期许也变得简单而明晰:我只衷心祈愿,愿他此生此世,不必涉足血色大地,不曾踏入野蛮大陆,假如他身陷修罗场,但愿他成为幸存者。
黎英亮
二〇一七年初夏子夜
于幼儿园寓所
霍尔登运用写作、口述、录音以及大量历史记录,写就了一个在制度性的暴力虐待中不屈不挠的非凡故事。
——《美国犹太世界》
霍尔登的三人传记满是足以作为历史教训的丰富背景信息,但给人的印象却是像一个故事,一个以非凡勇气和伟大慈爱对抗惊人残暴和害人邪恶的故事
——《加州海岸时报》
让人痛心疾首的细节、使人印象深刻的研究……感情浓烈、荡气回肠、触动心灵,绝非上述言语所能形容。《天生幸存者》是这三位妇女以及奇迹般幸存的孩子留下的宝贵证言。
——《犹太纪事报》
尽管已是七十多年前的往事,但对事实真相的冷峻描绘,使之仿佛近在眼前……一部引人入胜、感人至深、叙事鲜活生动的编年史,讲述了三位落入纳粹魔掌的怀孕妇女的恐怖经历。
——《柯克斯书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