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儿,今个儿来早了呀,是约了相好的吗?我们这儿的姑娘也不错的,公子要不要来坐坐?”
听了这番调笑话,公子脸色沉得更厉害,无视两边的旖旎风光,加快脚步,径直来到一幢大宅院门前,抬起头,桃花渡三个字在阳光下闪出熠熠金光,耀眼得仿佛是用纯金堆砌上去的。
一晌春宵勾栏夜,这里永远不缺一掷千金的豪客贵族,这副招牌就算不是纯金,只怕也相去不远。公子重重哼了一声,撩起下摆,抬步走进去。
时辰尚早,两个护院正坐在门槛上打盹,看到陌生面孔的男子走进来,起身要拦,被男子挥手甩了出去,那男看都没看他们,径直向前走。
公子衣着并非十分华丽,但眉宇问气势自威。护院们整天看多了来来往往的客人,几分眼色还是有的,又见他的模样依稀熟悉,虽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却也不敢再拦,只跟在后面赔笑道:“这位公子,您看时辰还早,姑娘们还都歇着呢,您要有看上眼的,跟小的说一声,我这就替您传去……”
话没说完,公子已经快步穿过长廊,进了内堂。
护院还要再说,被青瞳推开,几块碎银扔过来,脆生生地喝道:“滚远点,别污了我家公子的眼!”
青瞳手劲颇大,银子打得那几人颇痛,他们立刻火了,拳头挥起,但是在看清眼前这个垂髻小童后,又忍了下去。
青瞳衣着不华贵,但双髻上坠着的明珠,还有手腕上的玉镯都是上品。一个小随从尚且如此,他的主人就更得罪不起,为首的护院不敢造次,赔着笑退到一边,又给同伴使了个脸色,让他赶紧通报鸨母。
青瞳追着主子向前跑了几步,又刹住脚,转头问护院。
“陶然在哪里鬼混?”
“后面的细雨亭。”
护院本能答了后,突然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来找陶公子的。”
青瞳目露鄙视,不屑地哼了一声。
“我们家只有一位公子!”
他说完,袖子一甩,跑去追主子了。看着他的背影,护院猛地一拍额头,叫:“我想起来了,刚才那位是金绣绸缎陶家的大公子陶晏!”
护院大呼小叫的同时,陶晏已经踏进了细雨亭。
午后正是卧榻小憩的辰光,可是陶晏刚走进去,就听到欢笑声从对面的阁楼里传来,丝竹之音甜腻缠绵,夹杂在女人的娇笑中,音色靡靡。
听到其中某个熟悉的嗓音,陶晏的脸色更冷,走过去,挥手推开了门。
一股浓郁酒气随着他的闯入迎面扑来。
里面厅堂很大,正对着大门的是张颇为华丽的软榻,两个女子正靠在榻上弹奏坊问俚曲,另有几人穿着亵衣在厅上嘻哈奔跑,一个玄衣男子在她们身后追逐。
打闹中男子的衣衫有些凌乱,脸上蒙了块细绢,再加上醉酒,脚步踩得跌跌撞撞,偶尔勉强抓住某人的衣襟,但马上就被甩开了,地上堆放的酒坛不时被他撞到,发出骨碌碌的滚动声。
房里的人正闹得酣畅,看到不速之客突然闯入,一时间歌舞声骤停,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到了陶晏身上。
看到又是位长相俊俏的青年公子时,她们的眉眼间都不自觉地露出了风情,近前的一名女子放弃了跟客人嬉笑,理了理凌乱的衣衫,莲步轻移地来到了陶晏面前,脸上堆起笑,正要搭话,凌厉的目光扫来,无形中让她心生怯意,没敢再放肆,悄悄避开了。
丝竹弹唱静了下来,蒙住眼睛的男子不知道出了何事,抬手向前面摇摇晃晃摸了一会儿,一个人都没摸到,奇道:“怎么停下了?”
众人看看站在门口脸色阴沉的公子,搞不清他的身份,都没敢说话。
得不到回答,男子笑了起来,道:“喔,我知道了,你们这些小坏蛋,是不是想让爷喝罚酒,所以都故意躲起来了?”
他向前踉跄了几步,正好撞在陶晏身上,急忙伸手抓住,嘿嘿笑道:“抓住一个,让我猜猜这个是谁,猜不中的话,不用你们说,爷自罚一杯,芊芊?小婉?还是小卿……”
他说着话,抓住了陶晏的衣衫前襟,手指轻轻捻了捻,疑惑道:“这料子是京城福瑞祥的做工。边角的滚针手法像是慕家苏绣,这套衣衫可不便宜啊……”
越摸越觉得奇怪,他正要再往上摸,陶晏不耐烦地把他推开了,冷冷道:“还懂得布料质地和绣法,你还不算枉冠陶姓!”
听出声音不对,男子急忙把蒙眼的布扯下来。
看到站在眼前的人后,他笑了起来,手一摆,把黑布扔到一边,上前很亲热地搭上陶晏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像是在确定自己是否有看错。
“大哥?真的是你,怎么你也想开了吗?我早跟你说这里不错的,看上哪个,我帮你选……这里的姑娘都是全苏州城最好的……” 话没说完,陶晏已把他的手甩开了,看到弟弟衣衫不整,身上满是酒气,他的眉头皱得更紧,道:“陶然,跟我回家。”
陶然喝了一夜的酒,脚下发虚,被推得向后跌出好几步,差点摔倒,还好旁边的女子把他扶住。
他站稳了,转头看看外面,随口说:“天还没黑,现在回家太早了吧,大哥你既然来了,不如一起乐一乐,你看姑娘们多体贴……”
他说着,凤目微挑,看向扶他的那位女子,嘴角勾起无限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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