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帝王米洛拉德·帕维奇继《哈扎尔辞典》、《君士坦丁堡最后之恋》之后又一部神作。
帕维奇是诺贝尔奖提名人,在国际文学界地位崇高。去世以后国际文学界称世间再无大师。
20世纪世界文学史上,帕维奇是能跻身前十位(卡夫卡、马尔克斯、博尔赫斯、埃科、科塔萨尔)一流大师行列的伟大作家。
《双身记(一部虔诚的小说新编增补版)(精)》封面采用了黑色法兰绒布面,装帧设计着重表现巴尔干地区的那种神话、神秘、魔幻的氛围。
这本小说是明确的塞尔维亚题材背景,带有明显的东欧风格,一下子就让人想到东欧那些诗化电影,还有东欧画家的藏书票。其独特的情色味道也像是直接继承自东欧民间故事。
在《双身记(一部虔诚的小说新编增补版)(精)》这部小说中米洛拉德·帕维奇提醒我们,人身上兼有两种实质,也即是说人有两个身体。一个人到底有几个身体?或许大家都听说过,许许多多人也相信,人不止有一个身体。人可以分身.可以复活,可以转世。除了血肉的身体之外,人还有一个精神的身体,《圣经》中称之为“灵性的身体”。
在小说的开端帕维奇告诉我们,他已经离开人世了。逝世以后的他(他的第二个身体)给我们讲述了一个双重身体的故事,这就是《双身记:一部虔诚的小说》,披露他本人以及其他有趣人物分身的秘密,触发我们对血肉和精神双重本质的探索。
第二章
活石头的戒指
巴黎有一个广场可说是欧洲最著名的珠宝商场。旺多姆广场的中心有一座纪念碑,广场的历史错综复杂,没人记得清。我想写下旺多姆广场的历史,列出改变广场面貌和命运的重要日子有二十来个之多。环绕广场的是世界上最负盛名的珠宝店。店家的橱窗很小,宛如一个个项链盒子,欧洲大陆上最珍贵的宝石从早到晚在橱窗里熠熠闪烁。天黑以后,珠宝就全部消失在铁杆和钢帘的后面。
你打塞纳河那边穿过广场,拐角左边那一家店是卡地亚。你先按门铃,等候一个衣着笔挺的年轻男士出门来询问你想看看什么首饰。六月间一个上午,一对游客踱进那家珠宝店。女客用带英语口音的法语告诉接待他们的男士,她想看看戒指。珠宝店底层的小橱窗里有项链、颈饰和戒指,但是那个年轻男士没让客人看。他瞥了一眼,便把客人打量清楚送上楼,由资历更深的上司出面接待。那位女客头戴一顶黑缎帽子,身披一件极薄的阿尔伯特·菲尔蒂毛皮大衣,脚穿萨尔瓦托勒‘菲拉格莫皮鞋。这一身衣着为她鲜红的指甲——法拉利跑车那种红色——和她同样色调的嘴唇提供高雅的陪衬。她的脖子上围着四圈珍珠。男伴没戴帽子,穿一件芬迪大衣,下颌下面系的不是领带,而是一枚饰扣。年轻男士虽然懂行,居然估不出价来,他不知道这枚饰扣的价值也不知道它来自何处。客人踏上环形楼梯的时候,年轻男子给楼上的那几位发出一个难以觉察的信号,通知他们有顾客上楼,他的差使就算完了。
就这样,我和我的妻子丽莎·斯威夫特开始寻觅一枚宝石戒指,它将标志我们的生存,也将标志我们的死亡。
二楼很宽敞,一扇扇拱形的窗户安装在凹入墙壁的部位之中,俯视旺多姆广场。凹入墙壁的每个位置上有一张桌子和两把给顾客坐的扶手椅。客人一边的座位对着窗,看得见旺多姆广场。有人请我们坐下稍等片刻。安纳特‘阿西斯小姐,卡地亚珠宝专家,马上会有时间来接待我们。我们坐下观望着广场,而不是打量陈列在四周的首饰。我们的举止似乎不同寻常。坐在我们边上的两位男士隔着桌子在低声交谈。年龄大的那位一只脚在桌子下边不停移动,仿佛在地板上写字。我们感觉得到,他表面镇定,心里却非常紧张。
丽莎决定由她做主。她毫不犹豫地说,此时此地要办的事该由女人谈,不该由男人谈。这就意味着,尽管她的法语无法跟我相比,该由她用她带英语腔调的法语说明我们的来意。实际上,我在巴黎为丽莎充当法语活词典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你说话总是太哕嗦,讲完一句又讲一句。现在没人讲话用完整的句子。给几个提示就够了。提示中间停顿一下,对方自己加进意思,像发短信一样。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大家要省事。在这方面我比你强。而且我们已经听他说了,桌子那边会是个女的,我跟她说比你跟她说双方理解更快。
正说着,安纳特小姐到了。她人过中年,体态发福,皮肤黝黑,眉宇间精力充沛,她那双眼睛见过金字塔的次数当然超过我们。她的身材像威伦道夫的维纳斯一样丰满,头型却像米罗的维纳斯一般端庄。她在我们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双臂交叉在胸前,胳膊上的两个手镯,一点也不显眼。
——你们想要看点什么?——她问。在接待我们的全过程中,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露出笑容。那副笑容比她的实际年龄至少年轻十岁,似乎是借来的欢颜。在这个地方,笑颜贵如珍宝。
——要一枚戒指——丽莎脱口而出,手指点着我。
——不好意思——安纳特小姐低声对丽莎说——你们做爱的时候,他取下戒指吗?
——取下。
——那就好办。
安纳特小姐伸出一条胳臂,挥手划一个大大的圈子,接着说:
——尽你挑选!这里随便哪一只戒指在你家里都会显得更漂亮,至少好看十倍,而且比在这里显得更昂贵!
——我可是已经选定了!P13-15
本书的作者是虚构的,其他人物大多确有其人。书中多次提到的圣母马利亚之泉位于圣母马利亚故居不远的地方,在以弗所城中,现土耳其境内。故事中的戒指也确实存在。我们在友人家中见过。戒指会根据戴戒指人的身体状况变换颜色。小说中提到的两位作家也是实实在在的历史人物——加伏列尔·斯蒂芳诺维奇·凡茨洛维奇(约1680一约1749)和扎哈里亚·奥弗林(1726—1784)。一位住在圣安德烈,在匈牙利境内;另一位在威尼斯生活过一段时间。本书中提及并引用了他们的著作,这些著作流传至今仍可读到。在1772年,威尼斯印刷业主和出版人蒂奥道西出版了奥弗林撰写的巨作《俄国沙皇彼得大帝传记》,今天读来仍是一部激动人心的小说。这部著作当时是世界上装帧最精致的一部书籍。亚历山大·普希金的图书收藏中包括此书,他仔细阅读过这部书。十八世纪的威尼斯也确实有过一座有名的孤儿院,收养身患不治之症的病儿。总而言之,书中的许多人物当时都确有其人,例如音乐家扎贝塔,又如十八世纪威尼斯的宗教裁判官克里斯朵夫洛·克里斯朵夫利,但是他们的命运已失落在时间的阴影中。这里讲述的是为他们重新构思的命运。
这样的一本书,读到结尾,现在是读者必然提出疑问的时候了:
——要是如你所说,你已经去世了,这本书是谁写的?
答复很简单:
——在你的书房里,已故作家的书不是多得是吗?你并不在乎。然而现在,突然之间……你问书是谁写的?
——那不是同一回事——你会理直气壮地说——他们写书的时候还活着,后来才死的。要是你还在写小说,你就还没有死。
——你在说什么?我还没有死?对了,那便是这本书一直在对你说的话,说我没有去世,说在某一个地方,我们大家都没有去世。不过,因为我相信读者总是对的,因为文学是由读者,不是作家,引入未来的,所以我要补加一个说明。
这本书当然不可能是我自己写的,理由就是你说的。读者不至于傻得看不出谁是这部小说的作者。这本书是我的妻子在我去世以后写的,用她的母语英语写成的。本书的作者是伊丽莎白·阿玛瓦·阿佐格·艾乌洛伊亚·伊哈一斯威夫特,别名伊摩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