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大战与所有古代战争的不同之处在于,参战双方都拥有无比巨大的力量和令人生畏的毁灭性武器。所有现代战争均以极端残酷的方式进行。战争集所有时代恐怖之大成,不光是军队还有整个人口全被投入恐怖之中。受过良好教育的战时政府领导人理性地认识到他们的国家处在危急关头。德国开启了地狱之门,同时充当恐怖活动的先锋;但德国也受过去被她攻击过的国家所做的最后复仇的步步紧逼。每次违犯人道或国际法的暴行,招致的常常是更大规模和更长时间的报复。没有一次停战或谈判能缓和武装冲突。伤员死于阵地之上,死者腐烂于土壤之下。商船、中立国船只和医疗救护船被击沉于海上,船中所有的人只能听天由命、坐以待毙,或在泅水时溺死。想方设法通过饥饿迫使敌国百姓投降,不考虑年龄或性别。城市和历史遗址毁于炮轰,炸弹从天而降不问炸中的是谁。多种多样的毒气使士兵窒息或烧伤。液体燃烧剂喷射到士兵的身上。驾机战士在高空被击落掉人火焰,或者在大海深处溺毙。军队的战斗力只受限于他们国家男子的人数。欧洲和大部分亚洲与非洲变成一个巨大的战场,经过几年战斗,在战场上溃败和逃亡的不是军队而是民族。当一切成为过去时,这些文明而有科学知识的基督教国家尽管明文规定,不准虐待俘虏和吃人肉,可这种规定是否行之有效还大可置疑。
但任何事物都吓不倒人类英勇的内心。石器时代的子孙,经历种种艰险磨难,不断以坚忍的毅力克服内心的极度痛苦,成了自然的征服者。到中世纪,他们主要用自己的智慧摆脱当时的恐惧,以崇高的尊严向死亡进军。在20世纪人类的神经系统所能抵抗的肉体和精神上的压力面前,原始时代的较简单的人必定会崩溃。人们一次又一次熬过可怕的炮轰,一次又一次从医院走向前线,一次又一次在潜艇里忍受饥饿,他们毫不退缩地大步前进。作为一个个体,在经受如此折磨之后仍然保持着理性和同情心的光荣。
20世纪开始时,世界各地的人们并没有意识到世界发展的速度,这就需要战争的突然发作来惊醒他们并体验自己的力量。在战争开始后一年内,几乎没有人懂得,在每一个战斗员的后面实际存在的资源——不管是物质上的还是道德上的——是多么巨大,几乎是无穷无尽,积蕴的愤怒塞胸填膺;而力量的储藏同样饱满。自拿破仑战争结束,尤其自1870年以后,每个文明社会的财富和人力积累实际上都未曾受到抑制。虽然某些地方出现过阻碍这种发展的插曲,发展的浪潮虽然前进后又退缩,但巨大的进步浪潮一直在向前涌动。当出现可怖的大决战信号时,人类的勇气、忍耐力、聪明才智和科学水平、器械能力和组织才华,不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大,而且比最大胆的乐观主义者敢于梦想的也要大许多倍。
维多利亚女王时代是聚积的年代;不仅仅是物质财富的聚积,而且是每一个国家能增强国力的所有因素与要素的增加和聚积。教育惠及社会各个阶层。科学打开大自然的无限宝库。宝库之门一扇一扇被打开。阴暗而神秘的宝库一个个被照亮,一个个被开发,任何人都可自由进入——每进入一个宝库,人们都会发现这个宝库至少又通向了另外两个宝库。每天早晨,人们一睁开眼,总能发现某种新机器开始了运转。每天晚上,当人们吃完晚饭之后,机器依旧在运转。在所有人进入梦乡之后机器也不会停止。
集体思想以相似的步伐进展。迪斯雷利曾说及19世纪早期的情况:“在那些年份里,英国为少许人、绝少数人所享有。”维多利亚女王统治下的每一年人们都目睹这些限制——被打破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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