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海新江路聚德里36号勿是聚德里弄堂里的一栋石库门房子,而是一个里面住了十四户人家的中间有较大空间的院子。事情是这样的,当时上海有一位姓方的湖州籍的大富豪,开始时做的是丝绸生意,生意做大了,就又在上海做起了房地产生意,开发了好几条弄堂。他认为人活在世上要以德为上,所以他建的这些弄堂,名称中间都有个“德”,什么全德里啦、兴德里啦、尚德里啦等等。在修建聚德里时,他让他的远房侄子方百搭来负责这项工程。他没有想到,这位远房侄子那时搭上了四马路惠云里青云楼的一个妓女。在弄堂房子建到第三十五栋时,这位方百搭竟卷着剩下的款子带着那位妓女私奔了,气得方老板浑身发抖,想勿到自己看中的远房侄子竟做出这样下三烂的事。要在上海滩把生意做大如果没有政府与帮会的背景你是做勿畅咯,方老板当然在帮会里也有兄弟和朋友,他托帮会里的一位姓朱的兄弟帮忙,那位姓朱的帮会小头目说:“方老板,你准备让你的这个侄子哪能咯下场?”
方老板斩钉截铁说:“让他消失!这种不知感恩、心肺都烂掉的人还留在世上做啥?”
姓朱的一拍胸脯,说:“方老板,我们行里是最痛恨那些不讲信用的人的,咯桩事体你就托在我身上好了。”果然,不出几天的一个晚上,方老板的远房侄子方百搭在温州一栋新买的小楼里,同那位姑娘吸了一通鸦片,云雨了一番后就昏沉沉地进入梦乡。第二天早上姑娘醒来,发觉全身湿湿的黏黏的,一摸全床都是血,此时方百搭已经身首异处了,这个姓李的妓女发出一声尖厉的叫声后,就变得神经兮兮了。所以当警署的人来问那个已经吓出神经病的女人时,她已答非所问,什么也说不清了,警署的人一看这情景,知道是黑社会所为,他们笔录了那位姑娘一些口供之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仇是报了,气也出了,但方老板还是觉得这件事相当霉气,所以后面的那几栋房子也勿想再盖了,留下了这么一片空地,聚德里也就只盖到35号。
有一天,方老板湖州老家的一位很相熟的姓南的乡里来找他,托他买栋房子。方老板说,我在聚德里的后面有一块地,送给你,你们在那里盖栋自己的房子就行了。那位姓南的乡里说,上海的地皮这么紧张,我白要你这么一块地怎么可以?再说自给的地在上面盖房心里也勿踏实,总要意思意思才好。方老板就说,那就拿一根条子,这块地就归你了。那时上海的地皮已经相当吃紧,尤其是离市中心勿太远的地盘,聚德里离大马路只有几站有线电车的距离,虽说那块地勿是很大,但也能盖上好几栋楼了,一根条子就拿下这么块地也相当于白送了。
那位南先生是湖州市郊南面上湘庄的人,祖上做过官,据说还是个侍郎,所以宅第被称为侍郎府。但几代以后,家道中落,只留下兄弟二人,南家兄弟把田产与房产也都一分为二,各自过各自的日脚。
兄长叫南怀书,弟弟叫南怀文。上湘村是个崇尚文化的村庄,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很有文艺范儿的。庄里有几位财主每年过年前后,都会掏钱在镇上搭台唱戏,而且唱的还勿是地方戏,唱的是“国戏”——京剧,因为这几个财主祖上都曾在京城当过或大或小的官,对京剧有特别的爱好。老佛爷喜欢的东西他们也跟着喜欢,这是“通病”,主子喜欢的物什奴才也会跟着喜欢。庄上的人也跟着财主们一起喜欢。
南怀书在庄上有位佃户,叫刘玉堂,曾在上海跑过码头,在戏班里也混过,后来落魄了,带着老婆与一个三岁的女儿来到上湘庄,投在南怀书的门下,租了十几亩水田,成了南怀书的佃户。由于刘玉堂能唱得一口好京戏,每年镇上搭台唱戏,刘玉堂成了台柱子,南怀书很是欣赏他,不但给他减租,有时甚至还资助他,所以刘玉堂对这位主子也很感恩。
虽然是主子与佃户的关系,南怀书从不把刘玉堂当佃户看,而是像好朋友一样往来,相同的爱好往往也能改变或者改善人的关系。只要有空闲的时间,南怀书也经常放下身架,到刘玉堂家。在刘玉堂茅屋前的小院子里,烫上一壶酒,弄点蚕豆、咸肉、鸡蛋等小菜,刘玉堂拉起京胡,两人便会相互唱上几段。茅屋边是条小河,水在潺潺地流着,四下里是寂静的长得很旺的庄稼地,月亮升在半空,两人又唱又喝,觉得全身心舒松,很是惬意。
刘玉堂的女儿刘绣娟,在七岁时也能无师自通地唱上几段,那嗓音真的甜美得勿得了。等到刘绣娟长到十五六岁时,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用古人常用……(P1-2)